第6节(2 / 2)

太太一愣,忙不迭道:“老爷,是妾身身见识浅薄,险些坏了您的大事,”神色略微踌躇,小心翼翼问:“不知老爷此次会升迁至何处?”

若能调回京城就好了!

太太心里摇摇头,告诫自己胡思乱想什么!

此时,刘仲修忍不住内心的激动:“不怨夫人,今日我公务繁忙未来得及与你细说,前几日家中来信,信中言道:圣上在朝堂上屡屡对我褒奖称赞,皆因我任苏州知府这几年所作出的政绩斐然,若无意外,明年春我会奉旨回京述职。”

什么!

回到京城!

这是太太做梦都在期盼的事!

想到京城里的亲人,想到嫁人后远在京城的大女,太太兴奋的脸色泛红,事关老爷的前程,她不由端正身形,厉冉道:“老爷放心,妾身定不会因一颗老鼠屎坏了老爷的大事。”

刘仲修笑着点头,端起手边的酒杯,一口干了。

想他任苏州知府这些年,理辞讼、劝农桑、修道路、建学堂、兴丝绸、罢劳役总总举措终于让圣上看到他的丰功伟绩,尤其是苏州每年上缴的赋税占国库的三分之一,可见他这些年任苏州知府的政绩有多斐然,如此政绩当然也得到百姓的爱戴,走在街道上,每每听到人们谈及他定是‘爱民如子,愍民惠民’等赞美之言。

太太陪着老爷用完膳,伺候老爷擦手漱口,掂量再三小声问:“田姨娘犯了如此大错,若此次不重重罚她,日后怕其会再度心存歹意?这……岂不是在纵容她?”

对于如何处置田姨娘,刘仲修本就无所谓,遂顺着她的话:“太太有何想法?”

“若不严惩,黄姨娘晓得真相后怕是会意难平,尤其她做了此等恶事竟胡乱攀扯他人,害妾身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了张姨娘,此事妾身必为她们二人讨个说法?”

“后宅之事向来都由夫人定夺,你想如何办便依你的想法,无需问我。”

“老爷……您不怪我识人不清?”

刘仲修拉着太太的手,语重心长道:“太太心善,何曾见过此等歹人心思,被骗实属正常,至于张姨娘,私底下我会替你解释一二,太太不必太过自责。”

太太羞愧难当,低头喃喃道:“老爷……”

“这事就算是告一段落,日后夫人还需管好下人们的嘴,若再有造谣生事者,立马打死,以儆效尤。”

太太本打算借此风波除掉张姨娘,即便没除掉也使她脱成皮,却未料到这贱人如此深得老爷欢心,一想到她谋划许久既能害了黄姨娘又能除掉张姨娘,本是一举两得的美计,谁料她二人如此命好,黄姨娘不但平安诞下个哥儿,张姨娘更是安然无恙的被放出来……太太心里恨的直咬牙,面上却只能笑意盈盈的答应老爷。

刘仲修垂目喝茶时撇了太太一眼,果然如他所料,太太一脸狰狞之色,女人的眼界果然只适合围绕这四方天地的内宅,随随便便一句话便能让她胡思乱想,忐忑难安。

太太这个女人,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太小,这世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偏她一边做贤妇一边做恶妇,却始终不明白似他们这般结发夫妻,哪有几人真正做到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能做到相敬如宾已是不易。

正因为刘仲修深晓太太的为人,想要这后宅安宁无风波,便不能事事顺她心,只能给她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如张姨娘,此番无辜受冤,心中定是恨极了太太,他在旁推波助澜宠幸一段时日,使她在府中风头超过太太,两番抗衡下,这后宅怕是能消停些。

此番软硬兼施,只盼他心里惦念之人过得安稳顺意。

太太不知老爷心里百转千回的小心思,思绪沉浸在日后如何对付张姨娘这个贱人。

直至刘仲修茶喝了两杯,也不见太太回神,遂咳嗽两声,唤醒她的神智,见老爷已经起身,忙不迭道:“老爷,天色已晚,今晚不若就留下来吧!”

刘仲修神色尴尬,讪讪道:“前日我答应张氏去她那……况今日她受了委屈……”

太太脸色一冷,脱口而出:“昨日老爷明明让妾身等您,妾身一直等到戌时也不见您回来,晨起后方知老爷昨儿去了田姨娘处?”

闻言,刘仲修哈哈大笑:“原来夫人这是醋了?”

太太轻唾,红着脸背过身。

“此次张氏受了委屈,我去安抚她受惊的心神,若她情绪稍好,我便回来,可好?夫人?”

太太冷笑,老爷这是哄小孩呢?

此去怕是一去不归吧!

心里再愤然,太太脸上也未露丝毫不满,转而道:“老爷光怜惜着张姨娘,却还未去看过黄姨娘及新生的哥儿,不怕黄姨娘寒心吗?妾身可是听说新生的哥儿长的颇像老爷,老爷难道不想去瞧瞧……”

刘仲修抚掌大笑:“当真?”

“妾身哪敢骗您,”太太翻了个白眼,继续规劝道:“老爷,不是妾身说您,对待张、黄两位姨娘,您做得未免太有失偏颇,妾身知您心里惦记张姨娘今儿受的委屈,但也要想想黄姨娘九死一生,为您诞下麟儿的辛苦,这也是功劳一件。”

刘仲修纳黄氏至今,太太何曾这般提点过她,如今为了对付张氏,竟一心将他推至黄姨娘处,真是可笑,于是顺着她的话,脸色微冷:“太太三番两次提及黄氏,可是她同你抱怨了?”一副赫然大怒的神色。

太太细细瞧着老爷的脸色,不似作假,笑着解释:“黄姨娘哪是这样的人,她入府至今,向来本本分分,轻易不与其他姨娘说闲话,惹是非。”

刘仲修面无表情听着太太看似抱怨,实则迫不及待撺掇他去黄姨娘的院子,心中十分了然,定是太太自觉留不住自己,也不能便宜张氏,再说黄姨娘刚生产完,又不能侍寝,太太无论何时何地都打着一手的好算盘。

不过,此番算计却甚得他心。

刘仲修故意叹气:“夫人既这般说,我便去瞧瞧黄姨娘及新生的儿子,省的她太过寒心。”顿了顿又道:“不过,这次可是夫人让我去的,过后可不许怨我!”

“老爷您说什么呢?”

刘仲修抬脚离开,背对太太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太太目送老爷离开,直至不见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猛然一敛,王妈妈从内室旁的转角处出来,怪异道:“太太,老奴怎么觉得田姨娘之事,老爷好像事先就知晓?”

太太冷哼一声:“咱们老爷可不就是深藏不漏,与我打的一手好太极,没听见他中间几次三番的敲打我?”

‘强词夺理’ ‘断案无数’ ‘识人不清’等诸如此类的话皆从老爷口中说出,这不就是老爷在点明她,此事,他早已知晓,只不过碍于太太的颜面,没有捅破而已。

王妈妈细想之下,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总觉得老爷的话哪里不对,想来这便是这……随即脸‘刷’地一下子白了,哆嗦道:“老爷不会因此与您生了嫌隙吧!”

“没听最后老爷说,再有造谣生事,直接打死!这就是在变相告诉我,府中之事还是由我做主。”太太没好气道。

今晚这出戏,她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唯一值得让她稍稍高兴之处,便是老爷明年春兴许调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