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人也是分两批抵达临西,林老将军带着后院三个儿媳妇等一干女眷先到,正是因为有三位夫人坐镇将军府,林大总管才能那般放心专注在小荷庄接待其他京中贵客。
随着许唯信的到来,大婚只剩下两天时间,清晖院上下开始将嫁妆仔细装箱、封合、扎系大红绸带。
花厅内,许老太爷亲手将几匹不同颜色的金丝月锦装进两只木箱里。这两只木箱是老太爷不远千里从钱塘带过来的,用整根的香樟木制成,香樟树是白素锦出生那年老太爷在自己院子里种下的,钱塘风俗,家中有女出生,就要在院中种下一株香樟树,待女儿出阁之时,伐下做成两只木箱,装上丝绸,寓意“两厢厮守”。
装满金丝月锦的樟木箱封合后,第二天,白家的送嫁车队踩着吉时从白府出发,婚床、桌椅、屏风等一应内外间家具摆设装了整整十五车。
将军府里,两人的婚房早已布置妥当,白家送过来的黄梨木雕花千工床抬进来放妥后,由好命妇将一早就准备好的整套大红龙凤锦被铺好,并撒上红枣、桂圆、莲子等喜果,是为安床。安床后,新房就着人守着,大婚前不得任何人进入。
安床时,夏妈妈是随着好命妇们一块儿去的,虽没资格亲手给姑娘铺床,但亲眼看过心里才算踏实。据她回来说,婚床上那套龙凤锦被是太后娘娘亲赐、由林家大夫人专程从京城带过来的。
白素锦本来稍微调整过来的心情在听到龙凤锦被后再度失衡。
闪婚不同于形婚,周慕寒既然娶了自己就不会当个摆设,所以,从两人婚约缔成那日起,白素锦就在做洞房的心理建设。可是,两人接触实在不多,寥寥数面而已,这心理建设着实不好做啊!
甭管白素锦再怎么纠结,大婚之日还是如约而至。
白素锦只觉得迷迷糊糊刚睡下就被两位舅母拖了起来,沐浴后,亵衣、中衣、嫁衣一层层将自己包裹起来,然后是敷面、上粉、涂妆,白素锦睡眼惺忪地任由一群人拾掇人偶一样捯饬着自己。
许大太太孟氏一边给白素锦戴头饰一边和旁边的许二太太念叨:“这孩子的心性可真够平和的,当初我那会儿可是紧张得很。”
许二太太正了正白素锦脖子上的赤金盘螭璎珞圈,直点头应道:“可不是嘛,我那会儿可是一整夜也没合上眼呢。”
白素锦闭着眼睛心里哀嚎:两位舅母啊,我可是连着失眠好几晚了......
大婚当日,承办婚礼的礼部人员分为两队,沈之行带领一队人在将军府跟着周慕寒,祭祖后准备上门迎亲,另一队由郭焱带着前往白府,完成出府前的册封典礼。
清晖院内已经备好了典礼台,这日天气异常晴朗,白素锦在夏妈妈的虚扶下踱上礼台,跪听郭焱宣读册封诏书,洋洋洒洒一大篇对仗工整辞藻华丽的骈四俪六,配上郭焱清朗磁性的嗓音,颇为铿锵悦耳,听得四周观礼之人满心敬肃。
三拜九叩接下诏书后,刚回到内堂坐稳,周慕寒的迎亲队伍就到了正门。白素锦起身,绣着金丝凤凰的大红盖头蒙上,由喜婆引着出了内堂大门,脚下踩着的是绵延到喜轿的红绸。透过喜帕底端,白素锦看到一人身形闪过,背对着自己微微蹲下了身体。
白素锦压下心头的微动,趴到了眼前的背上。
白语元起身,将白素锦稳稳背了起来,踏着红绸大步向正门走去。
“离了白府,去和大将军好好过日子吧,有了难处尽管找我便是,切莫委屈自己。”从未有过的亲密距离下,白二少哑着嗓音低低说道。
白素锦趴在他并不宽阔的背上,无声点了点头。在即将走到正门的时候,白素锦在他耳边低声回了句,“我知道了,二哥。”
白语元身体一僵,但很快放松下来,步履轻快地跨出白家正门的大门槛,将白素锦妥妥地送进了十二人抬的喜轿。
按照皇家礼制,亲王世子大婚,世子爷不必亲自迎亲,指派人替代即可,但周慕寒却坚持自己亲迎。
周慕寒金冠束发,身着一袭大红色金丝月锦新郎喜袍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纵使杀名远播,当下看在围观人眼中,却是英姿勃发、恣意风流。
此时穿在周慕寒身上的那件新郎喜袍,正是同样出自许老太爷之手,这是他送给唯一外孙女最特别的贺礼。
迎亲队伍从白府正门出发,十二人护卫骑兵在前面开路,随后是喜乐班,接着是周慕寒和喜轿,喜轿之后是绵延数里的嫁妆。
十里红妆,不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