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 / 2)

亥时,偏院的书房已点了灯,罗翠微聚精会神地翻阅着一沓商情,时不时提笔写几句批注。

云烈小心地推开门扉,就见她随意拢着金红锦袍,在灯下案头垂首执笔。

明丽的面庞掩映在灯火摇曳的光影,专注的目光片刻不离桌上的那些字纸与册子。

他心中又暖又软。

这傻姑娘,到底喜欢他什么啊?

旋即又生出些委屈与不甘。

真想变成一本账册,就可以时时被她捧在手里了。

云烈忍着胸中翻滚的热甜,咬着发酸的牙根,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她身侧。

罗翠微终于被惊动,背脊一凛,自账册中抬起头来。

偏过脸一看是云烈,这才没好气地顺手拍了他一下,嗔笑着搁下了手中的笔。

“吓死我了,走路没声音,我还以为是什么歹人。你的事都忙完了吗?”

云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不轻不重地捏了她的下巴,故作凶恶:“说,要钱还是要命?”

他就是个歹人。

一个连新婚妻子进门都不能亲迎的歹人。

“这个……”罗翠微仰着脸看着他,很配合地想了想,笑吟吟地逗他,“我还是要钱吧。”

云烈哼了一声,鸠占鹊巢地将她抱起来,自己坐到了椅子上,将她安置在怀中。

罗翠微被迫侧身坐在他的腿上,双臂环了他的脖颈,才要说什么,却又急急顿住,两眼茫然望着云烈递过来的半枚紫绶金印。

见她发愣,云烈一手揽紧她的腰,将那半枚紫绶金印递进她的手里,“我的钱。都给你。”

这紫绶金印是昭王殿下的印鉴。

有这半枚印,昭王府名下私产全都可以任意调度。

穷得叮当响的人,今日好不容易手中阔绰了,却只想着回来上缴给新婚的妻子。

他真是个非常自觉的夫婿啊。

“你哪来……”罗翠微疑惑的声音才出,唇上就被啄了一下。

她急忙往后仰了仰,娇声笑斥,“做什么突然……”

这人,什么也不说清楚,怎么上来就亲?

被她的笑靥迷了眼,云烈抬掌抵住她的后脑勺,不给她闪躲的机会,将她脑袋慢慢压低。

直到她脖颈低垂,在他略抬头就能攫住那含笑红唇的距离。

“我的钱给你,”他的薄唇印上了那红唇的一半,于轻吮辗转间,沉嗓微喑,“我的命也给你。”

她什么都不问他要,他却什么都想给她。

真是糟糕,她这么轻易就俘获了他的心,将来会不会就没那么珍惜他了?

哎,这些又甜蜜又忐忑的心思实在乱七八糟,根本不符合昭王殿下铁骨铮铮的形象。

真愁人。

第35章

长烛明光,温柔摇曳着相拥而坐的一双人影。

罗翠微紧紧圈住云烈的脖颈,将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头,红唇潋滟,双眸怔忪带笑。

这家伙,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故意,时不时脱口而出的只言片语,总能猝不及防甜她一脸。

“你的钱,我收了;至于你的命,就先借给你去临川,记得早些连本带利给我还回来就是。”

说话间,她的下巴颏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杵着云烈的右肩,似染了朱砂红的秀气耳廓轻扫过他的腮边。

云烈周身颤了颤,乍起一股波及全身的热烫,双臂在无意间紧了紧。

察觉到这异样,罗翠微忙在他怀里坐直了身,面红红、眼灿灿地笑望着他,另起了话头,“你哪来的钱?”

说着,还将手中那半枚金印举到他面前摇了摇。

“我堂堂一个殿下,有钱很奇怪吗?”云烈勾唇笑笑,掩落密长的双睫,遮去满眼百转千回的心事,“兵部补齐了之前拖欠临川军的冬季粮饷。”

因兵部有人作梗,这些年来临川军几乎从未准时接到过每季应得的粮饷。

最初遭遇这种事时,云烈才开始领军,对朝中那些暗流涌动的沟壑门道也没什么经验,当即愤而上书,弹劾兵部失职。

可兵部既敢这么做,背后自是有人撑腰,也早有谋划与后手。

就在云烈弹劾兵部的奏折递到显隆帝面前的当日,兵部向临川军补发粮饷的车队也启程出京了。

显隆帝阅过奏折后召见兵部尚书,得到他们早已准备好的那番冠冕堂皇、无懈可击的说辞,又听闻补发的粮饷已出京往临川去了,当场便在云烈的奏折上朱批训诫,要他多多体恤、包容朝中各部一时的难处,勿轻易上折弹劾,损了皇家气度。

初出茅庐的云烈吃下这闷亏后,自是长了教训,之后再逢粮饷被延迟,他便尽量从自己昭王府的账面上抽调钱粮应急。

长年累月的拆东墙补西墙,毫无意外地使昭王府的财政陷入混乱,导致他堂堂一个已开府的殿下,时不时就要体会一把穷到捉襟见肘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