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烈垂眸,唇角勾起,淡淡道,“不小心被门砸了一下。”
“吓得夺门而逃的时候砸的?”罗翠微眉梢一挑,口中懒懒嘲笑着,却温柔地将他的指腹贴近自己的唇畔,轻轻吹了吹。
许是见她神色懒懒无力,却并无睡意,云烈便窝上榻去,连人带被将她拥进怀里。
“我听见的,是个六斤九两的小姑娘,”罗翠微眉眼浮起柔和的暖,软声咕囔,“抱到隔壁去睡了?”
云烈“嗯”了一声,抬手捋了捋她鬓边湿碎的散。
“真够重的,一定是个圆圆脸,”她抬起手,以指攀住他大掌的边沿,闭上眼逸出浅笑,感受着他的指腹划过自己的额角,“她很好看吧?”
云烈负气般地撇了撇嘴,“不……”
陡见娇妻忽地眉目圆瞠,他急忙讪讪改口,“不知道。”
那时罗翠微精疲力竭地沉沉睡去,他心神不宁,哪有空再注意旁的事。
“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那可是你最该放在心尖上好好疼爱的小姑娘……”罗翠微瞪着他,面上浮起淡淡愠色。
他却倏地低头,在她唇上啄了啄。
“她不是。”他难得严肃地直视着她微恼的怒瞪,郑重声明。
罗翠微磨了磨牙,正要喷火,他却又故技重施,再度轻轻啄吻了她的唇。
“这才是我放在心尖上,最最疼爱的小姑娘。”
哪怕很多年之后,家里有了更多的小姑娘,他怀里这个,都始终会是他心头最尖尖那一个。
他就是偏要最最疼爱她,谁也别想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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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孩子出生,寻常人想到的头一件事自然就该是起名字。
“脸这么圆,就叫圆子吧。”
昭王殿下此言一出,阖府震惊。
王妃殿下对这敷衍至极的名字更是忍无可忍,随手抓起软枕就朝他迎面丢去。
摒退众人后,云烈抱着那软枕巴巴凑到床前,“别气,你听我说。”
靠坐在床头的罗翠微哼了一声,倾身探出手,想去拿床头小柜上的甜白瓷小盅。
云烈赶忙将软枕扔到床角,替她将那盅栗茸羹端到面前。
雪白的鲫鱼汤混入少许骨髓汁,再放进栗子和米,文火熬成茸羹,其上用南瓜、枸杞、嫩青豆等各色菜丁摆了一道漂亮的虹弧,色香味都有,进补也是恰好得宜。
云烈一手托着汤盅底部,一手自觉拿起小匙,认认真真喂过去几口,见罗翠微神色稍缓了,这才清清嗓子开始解释。
“她这么小小一团,又不会说话,咱们不能欺负她。”云烈垂眸看了看床榻内侧,眼角眉梢全是笑。
襁褓中那个脸圆圆的小不点正吮着手指睡得香甜。
望着他那珍而重之的神色,罗翠微心中一动,隐约有些明白他的用意了。
不过她没吭声,耐心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她想姓罗还是姓云,”云烈将目光收回来,重新与爱妻四目相接,“待她大一些后,自己选。”
他们两人的女儿,就该是这天地间最自在、最鲜活模样。
“她只需德行端正、俯仰无愧,旁的事都可随心,我们护她。”云烈眸中有光华璀璨,坚定至极。
罗翠微略略垂,望着身侧襁褓中的小圆脸,笑出了声。
“原以为我父亲已算是纵女成痴,你却还更胜一筹。”
她抬眸对上云烈的笑眼,点点头,“好。”
被暂时命名为“圆子”的小小姑娘犹自酣甜沉睡,全不知她的父母送了她一件多么珍贵的见面礼。
不过,等她将来长大了,总是会明白。
姓云还是姓罗,指向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非常好运地遇上一对慷慨至极的父母,在她出生伊始,就大方地将抉择的权力送给了她,并没有强硬地替她定下此生。
任她是想风骨昭昭还是温软和宁,还是要肩扛日月还是纵心恣意,都由她自己选。
无论她最终愿意成为什么样的姑娘,她的父母都会护她到底,会在她行差踏错时予她提点,在她跌倒受挫时给她怀抱。
她的父母会让她永远有退路,始终有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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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王府新生的圆子小姑娘打从生下来那时起就不爱哭。
据说当日稳婆对着小家伙屁墩拍了好几下,眼见都要拍红了,她也只是哼哼两声而已。
之后的日子里,若是饿了困了,也不过就哼哼几声,藕节似的小短手、小短腿就胡乱动两下,吃饱喝足后就只管睡,半点不折腾人。
就是过于安静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