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电话那头回复他的却不是眉生,而是栾亦然。他对唐胥说:“半个小时后,酒店大堂见。”
栾亦然挂断电话,正准备穿上外套出门,就听到卧室的房门被打开了。顾眉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换好衣服的,她走近栾亦然:“我去。”
栾亦然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孕妇,大冬天的深夜里一个人出门呢?他皱眉,直接拒绝道:“不行。”
眉生说:“这座城市里,唐胥只信我。”
栾亦然只得亲自开车送她去华庭一号,路上,顾眉生还给秦婉如打了电话,令她在半个小时赶到皇廷酒店。
凌晨1:30,皇廷酒店灯火通明,顾眉生让酒店经理调出了28号当天所有的监控记录。
李洛抱着双臂坐在一边,觉得顾眉生有些小题大做,他说:“原本可能未必有人知道,你这样一折腾,反而会将事情闹大。”
唐胥摇头,说:“顾鸿夏能那样大方地给我打电话,说明他手里握着所有对唐朦不利的证据。”
“我只是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图究竟是为了什么?拆散顾钰墨和唐朦?还是想要拿捏住我们唐家的把柄然后与我们合作?”
栾亦然沉默坐在顾眉生的身旁,目光却紧紧锁定了监视器的屏幕上。顾鸿夏这是要利用李洛的关系来寻找城北项目中莫名消失的200亿美金。
顾鸿夏料定唐家为了顾忌唐朦,一定会将今晚的这件事保密再保密。只要这件事一天不公开,唐家就永远有把柄被抓在顾家兄弟两的手里。
如果运气再好一点,唐朦能够屈就于现实而与李洛结婚,那么顾鸿夏就可以顺藤摸瓜,在西克莱银行找到那200亿美金的下落。
对面,唐胥看着他,“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顾眉生也转眸看向栾亦然。男人朝着她微笑,两人藏在沙发下的手静静交握,那是一种无声的默契。
在这场博弈之中,顾眉生要稳住唐胥混乱的心,所以就只能让栾亦然来充当这个恶人。
半晌后,顾眉生轻轻开口,对秦婉如说:“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我不希望明天的报纸出现任何与唐朦有关的负面新闻。”
秦婉如点头:“你放心。”
夜里,栾亦然和顾眉生回到华庭一号。眉生的心情低落是难免的,她像是抱着救命稻草一般地抱着栾亦然,轻声道:“大伯这一步实在走得太狠了。”
栾亦然温柔地轻拍着她的背脊,又不时亲吻着她带着些微凉意的额头,“别担心,再难的困境,我们也总会有办法解决。”
栾亦然心中真正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现在曼姨又重回了秋波弄,荣城诸事烦扰,我们的婚事又难免要被搁置。”
顾眉生侧头看向他,凑近脸,双唇轻轻地贴上了他的嘴巴,她对男人说:“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栾亦然顺势加深了这个吻,他紧揽着眉生的肩,轻叹了口气:“想让世人称呼你一声栾太太,怎么就那么难呢?”
“那有什么?”眉生说:“曾经,我们是师生,但该相爱也照样相爱了;现在,我们不是夫妻却每天都能相守相伴;你还不是顾眉生的丈夫,我也还没成为栾亦然的太太,但我们已经共同孕育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名分,抬头,都是不重要的。”
栾亦然微笑着将她拥在怀里,说:“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始终在一起,一直会在一起。”
他们的想法是一样,他们在这段感情里唯一坚持的一件事也始终是一样的。
生或死,甜蜜或疼痛,人生之路顺遂或是坎坷,他们都会始终在一起。
不一起走到白发苍苍,鹤颜深深,绝不罢休。
☆、眉居:温柔梅乡
这一年,张小曼已是年近半百的年纪。
这一天,是她在秋波弄里度过的第二十三个除夕。
晨早醒来,窗外是个晴空万里的大好天气。一枝腊梅在窗前开得正妖娆,衬着不远处那深碧色的水池,以及那天边蔚蓝色的晴空。
她起身洗漱,坐在梳妆镜前。镜中,那个头发银白的丈夫站在她身后,穿着一身深墨色的金绣唐装,神色幽邃。
丈夫……
张小曼有些嘲讽地轻轻勾起了唇。
顾鸿华望着她,问道:“天气这么好,要不要去街上转转?”
张小曼起身看向他,沉默了几秒,然后道:“也好。”
他们去了海鲜市场。以往这种事情都是张小曼带着家里的工人一起来的,发财鱼是一定要买的。
张小曼选好鱼后,又挤进人群里去挑选贝壳类的新鲜食材。
从海鲜市场离开的时候,张小曼拎着重重的环保袋,看了眼身后背着双手的顾鸿华,轻道:“结婚二十年,你可曾替我分担过一丝半点的生活之重?”
顾鸿华微怔,下一秒想要去替她拎手中的重物,却见她已经将手里的那些大包小包都放进了车子的后备箱。
除夕,杂事太多。张小曼回到秋波弄之后,就与贺英慧一头扎进了厨房中,各自分头准备着晚饭的各种食材。
她无法冷静地与顾鸿华相处,她必须得想办法摆脱这样无穷无尽的黑暗生活。
顾鸿华不清楚张小曼心中的真实想法,他将她一切的反常和言辞犀利都归咎到了栾倾待没有死这件事上。
中午吃过午饭,张小曼挑了几件补品,准备去父母那里一趟。
顾鸿华对顾钰墨说:“你若没事,送你婶婶去,再将她安全接回来。”
张小曼淡淡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与顾钰墨一起出了门。
车子上,张小曼忽然问顾钰墨,“奇怪,怎么这今天完全不见顾礼墨的人影呢?以往的除夕,他这个时间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