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嘉定定地望着她,忽而凑近了,审视她一番,问道:“那一日在灵隐寺,我看你在他怀里,好生温柔和顺,怎么如今对着我,竟然是这么冷冰冰的?我还以为你变了,却原来根本还是没变?”
阿宴侧首,躲开了沈从嘉,眸中有厌恶和疏离:“在我的夫君面前,我自然温柔和顺,可是在你这犯有谋逆之罪的歹人面前,我连看都不想看你一眼。”
沈从嘉听此话,眸中泛起狠厉怨恨,伸手就要去抓住阿宴的手,阿宴厌恶地甩开:“沈从嘉,难道你抓我过来,竟是要强迫于我吗?”
就在此时,茅屋的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穿劲装的女子,手握长刀,满脸冰冷地盯着榻上这两个人:“萧永湛要追过来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阿宴抬眸看过去,却见此人正是曼陀公主。
一时心里陡然明白,曼陀公主兵败之后回到了北羌,沈从嘉无路可走之下,应是去投奔了她,并且说服了她与自己联手。
沈从嘉一听这话,便拽起阿宴,冷道:“快随我离开。”
阿宴猝不及防,力气又不如他大,只好就这么被拽起,不过她想着容王若是追来,定会查到这里,当下悄悄地将怀中的一个锦帕扔下以作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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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王将两个孩儿托付给惜晴照料后,满脸杀气地来到了关押长随的院子。
长随一见他阴沉着脸,顿时摇头笑道:“殿下,此事可是和长随没有半分干系。”
容王眸光阴暗森凉,浑身都仿佛被阴云笼罩一般,他每往前走一步,那森寒凛冽的杀气便浓厚几分,一时就连长随,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去。
“你不去找她,却来这里耽误时间。”长随只好这么说道。
容王低哼一声,阴冷的语调犹如从冰冻万年的冰窟传来:
“你不要以为我会相信,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长随,我不管你拥有怎么样的力量,我只告诉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既生在在凡尘俗世,又踏在我大昭国土之上,那就不要以为可以超越我王法之外!若是我的王妃能够平安归来,那也就罢了,本王可以念在上一世你我的交情上,就此饶恕于你。”
光影交错间,周围一片阴暗,他俊美的脸庞犹如鬼魅,削薄轻抿的唇带着嗜血的气息,一字一字地道:“如果我的王妃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给她偿命,我要所有灵隐寺的和尚为她偿命!”
假如重来一世,他依然两手空空,注定一无所有,那他不介意让所有的人同他一起陪葬。
说完这个,他转身,握着长剑,踏着狠厉的步伐而去。
此时整个洪城附近能调集的所有兵马都已经被他以金牌召来,同时州府捕快,自己带来的侍卫暗探,已经尽皆出动。
他现在布下的是一个天罗地网,只希望网收时,他的阿宴还能安然无恙。
而这消息,快马加鞭地传到了遥远的燕京城,仁德帝听到这个,顿时皱眉。
半响之后,他拧眉道:“朕会亲自去一趟洪城。”
仁德帝这话一出,一旁伺候的大太监也惊到了,忙道;“皇上,这个可万万不可。”
仁德帝摇头:“永湛这次把动静闹得太大了,朕还真怕出什么事。”
他这个弟弟,自小冷静自持,有什么事能让他如此不管不顾?如今看来,他也实在是太在意他那王妃了,偏生两个小家伙也都在洪城,若是最后容王妃真出什么事,他一则不放心永湛,二则也不放心两个小家伙。
于是仁德帝当下就下了旨意,吩咐道:“传令出去,因江南一带素有流寇,朕要亲自前去巡察。”
因仁德帝这一决定,一时满朝文武百官哗然,纷纷上前跪请皇上收回成命,可是仁德帝此人,既已决定,哪里是能听得下臣之言的,于是此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先孝贤皇后守在宫中,养着胎儿,如今她这肚子也已经渐渐大了起来,听到这个消息,不免冷笑一声,想着这阿宴,也终于有了报应。
一个王妃,被歹人劫持而去,便是回来,那以后也是没了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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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王带领各路人马,一直追杀而去,很快各方暗探来报,陆续知道帮助沈从嘉从顾松那里逃脱,又以迅雷之速从洪城劫持走了阿宴的,正是曼陀公主。
也正是因为那女子就是曼陀公主,顾松这才一时不察,种了对方的圈套。要不然就凭曼陀公主带来的人马,未必能从顾松手中将沈从嘉救走。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容王轻轻眯起眸子,凛冽的寒意如利箭一般迸射。
他握起剑,危险而清冷的语调缓缓地道:“本王记得,北羌王族,尚有余部,战后虽则残破,然却能苟安于羌国之北。”
一旁守候在侧的是紧急调来的江南兵马总指挥冯自刚将军,听到此话,忙低首道:“是,殿下说得不错!如今羌国之民,虽则穷困失所,可是也能勉强度日。”
容王俊美的侧脸透出萧杀的味道,唇边勾起一抹笑来:“冯将军,现在你带兵三万,前去北羌之北,将他们尽皆捉拿,本王要看着他们妻离子散,要看着羌国王族从此绝嗣,要看着羌族社稷再无人祭。”
他微抬起下巴,深冷的眸子望向遥远灰暗的北方天空:“从此之后,大昭以北,再无王庭。”
他之所以放曼陀,对上一世本该灭亡在自己手中的羌国留下一分生机,或许是因了容王府里那一抹温柔软化了他曾经冷酷的坚冷,或许是即将为人父之后,不忍心看着北羌再一次在自己手中生灵涂炭,当然更是因为,上一辈子那些许的歉疚。
可是如今,这一切都将化为灰烬。
这个女人用自己的所作所为告诉她,蛇蝎是不值得怜悯的。
杀伐果断,调兵遣将,一切安排妥当后,容王静等着手下的消息。
而此时距离阿宴被劫持已经是四天了,这四天里,沈从嘉和曼陀公主带领着大批来自羌国异族的高手,东躲西藏,受尽了苦楚。
阿宴如今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开始了孕吐,吐起来昏天暗地,便是喝一口水都要吐出来。
沈从嘉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她不过是被宠坏了而已,后来见她脸色蜡黄,神情萎靡,浑身虚软,几乎就要晕倒在那里,这才明白她竟然不是装的。
于是他就那么揽着她,温声道:“你如果不舒服,我给你请个大夫?”
阿宴原本对沈从嘉极为抗拒的,根本连他靠近一分都难受至极,可是如今,她却是没有半分力气去想这些了。
她有气无力地动了动唇,两眼涣散地望着天空:“你如果不想我死……那就放了我吧……”
沈从嘉一听这话,原本还算温和的脸庞顿时变了:“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