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蔡恒远从她的神情中捕捉到了自己,隔空做着口势问。
成弈扬起眉尾,“fine。”
饭间蔡恒远交耳询问,“你确定你朋友没问题?”手指却暧昧地落在成弈时不时翻看手机的指尖上。
成弈忙把手机扣盖桌上,睫毛一煽动抱歉:“不好意思。”
“蔡妈妈蔡伯伯明天有时间吗?我明天有空,可以陪你们去周边的景区逛逛。”成弈知道先放下筷子是不礼貌的,话闭还是静默搁下了。
“明天有空?”蔡恒远停止进食,满脸疑惑,“你不是说下周才双休吗?”
成弈被他一脸的生愣硬吞吞憋回好意,“蔡医生你忘了?我弟弟下周高考所以才双休的。”
“不好意思,我的意思你怎么就明天突然有假了。”蔡恒远双手攥成一团大拇指摩挲在切磋着虎口,“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陪我爸妈的。”
“这样不好吗?”成弈手中的勺子将冰淇淋球戳了个稀烂。
蔡妈妈前于蔡恒远开口,“恒恒你这样小气就不对了哎,妹妹是好心想要陪我们,再说我们都来叁天了,你也没载我们去周边转转。”
“如果你们对佛教有兴趣,我们就去xx寺庙;如果对道家感兴趣,我们可以去xx山,前提是天气允许的话。”成弈搅拌着渐渐融化的冰淇淋,可可巧克力味的,“如果明天还下雨的话,我带你们去逛逛博物馆?最近有新的展出。”
她默认今晚会下一场大雨。一行人出酒店时,天闷的人更糟糕,冲击着人嗅觉的尘土味,变动酸浓又呛鼻,等了快一天的雨,可待到此刻还没落下一粒雨籽儿。
手中的手机在往停车场的分叉口开始跳动。成弈示意了一下,往边上的绿化处挪了几步,“我天,你终于接我的电话了!你现在在哪里?你有看我刚给你发的”
砰。是重物从高处坠落的声音,也是生命暝念时最后的咆哮。
都说时间不等人,但有人和这个世界告别时,它却走得意外地放慢。死神执意要带走,那时间服臣。
“有人跳楼啦。”
熙攘的人群,唤醒李昊刚的是乱纵的右眼皮。他贴近手机转身到侧厢的窗口,看到楼下的骚动,问成弈:“你在听吗?”
“我在”成弈恍如无意识,“有人跳楼了”
“是林甜”话罢,手机膜磕在碎石水泥地上,四分五裂。
爆裂的纹路,如蜿蜒入泥土的血迹。
“你是不是穿着红裙子!”“喂喂喂!成弈,你说话!”“你说话!”
林甜就躺在她面前的绿丛里。成弈看着她从天而降微微动弹此刻平静侧躺,看着她两眼惊惶似睁似闭到此刻黯然失色又怒不瞑目,看着她嘴唇微微抽动直至人中处的白色粉末快消失地无影无踪,看着她手指从草丛里探指向她后很快偃旗息鼓,看着她白色齐腿根的连衣裙下流出的乌色液体。她现在唯一的生命迹象,只有被晚风吹起的秀发。
成弈知道腿间的液体意味着什么,她撼动自己,不要再发抖了。可是牙齿发出的冷颤声音快消削断她的神经,太阳穴像蛰伏了很久的俘虏卧薪尝胆突出重围。
眼泪在这个时候,都是配角,因为她控制不住,只管着往外喷涌。
和林甜腿间的液体一样,没有神经中枢能控制住,是一种机体本能地失控。
成弈几乎是踉跄跌撞上前,将自己身上的白色开衫,抛在林甜的腿间。因为无力想催眠自己闭眼一下,黑帘的世界里,是林甜没有合上的眼睛,关不上的嘴巴,肢体上沾上的细草绿藓,头发乌黑亮丽出吐出源源不断的腥水。
周身的血味粘合着泥土的芬芳、绿植的酸甘、酒肉的糜香,暴雨将至前,割喉的干呛味,加入死亡的盛宴。
她的眼泪和雨一样,开始豆大般的混入泥土里,耗着最后绷紧自己的力气,无可避免,也随着雨,膝盖落入泥土里。双手撑着抽搐的身体,周边是开始一片混沌。
鸦青色的天际,微微翻着紫气的云终于等到黑夜的压迫。一道闪电,打在酒店广场中央耷垂的旗尾上。
人流都在往隐蔽处涌动,大家都默认了,死亡和红衣女有着不可启齿的关系。
“你在这里做什么?”黄闻嘉把她从泥中捞起来。
酒气,烟气,灼冽的目光。被狂风吹起的旗尾,猛落在雨伞上的水花,被雨水打的哗哗砸响的绿植,奏响凯歌。
雨水顺着发尾扩散在她的肌肤上,阿玛尼红随着雨水的入侵变成勃艮第红,脚下的小羊皮在泥的护拥下,报为废物。
“对不起。”像世间奔赴而来的雨,断断续续。
“你说什么?”黄闻嘉抓着她的纤臂呵着叫人回神。
“对不起。”又像是掷地在伞上的雨珠子,有声。
成弈含着水的眼在泪涟涟的世界中,一瞥索到了蔡恒远的目光。他和他的父母完好无损地站在警戒线外,正在眺首寻个究竟。
“我说对不起。”
和着他的身上都是尘世的烟草香,和她的身体里却是厚重的泥泞气。成弈靠着他的双臂在他怀里战栗,“哇”的一声,全面爆发。
我们总是告诫自己不应该怎样,可人就是这样。找得到这世上最后一面坍塌的墙,依恋和贪念,永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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