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2 / 2)

阎钰山便想了个办法,让大皇子名正言顺地成了所谓的“嫡长子”——直接把他记到皇后的名下。

因此皇后将来也有了靠山,对他感恩戴德。平时在隆宝帝的面前说了阎钰山不少好话。

当然这是阎钰山变成司礼监掌印太监之前的事。通过皇后不断的美名传播,又有陶维为他在皇上面前不断美言, 朝中无人敢说一句反对的话, 阎钰山这几年是把曾经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直接弄下台, 自己问鼎了宦官一把手的高位。

更荒唐的是,阎钰山时常出入皇上的寝宫,有不少人猜测,因他盛世妖娆的容颜,极有可能让皇上起了那种心思。可他以前毕竟是个男人。

顾德珉没想到女儿会对政务有看法,她一直待在顾府里面哪也没去,顾老太太因她身体不好,也很少带她出去见见世面,其他的官家小姐更是不认得几个,顾云瑶却说道:“父亲,祖母,云瑶有一句话,不得不说。今日我去过侯府,从外祖母口中得知后宫里头,陈贵妃现下十分得宠,陈贵妃出自定南侯家,是定南侯小侯爷的嫡亲姨母,如今定南侯管制火器,在皇上眼前是个红人,在京中是赫赫有名的神机营副将,若是得到定南侯家的助力,等同于得到了神机营的助力。”

这句话更像是在提醒他,顾德珉弄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突然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她还有其他的高见?

顾德珉仔细想了想其中的干系,却是大吃一惊。好些事情盘根错节起来,看起来杂乱无章,但是综合起来一看,经过分析就能深挖到里面最底层的答案。

他怎么就没想过呢,阎钰山和陶维如今大力扶持大皇子,是因为大皇子如今已经做了太子。他的能力很薄弱,培植一帮能够辅佐他的群臣,是眼下隆宝帝焦急的事情。

若果将来,隆宝帝有一日迎来了驾崩的时候,陶维便是朝中重臣,太子什么都得听他来说,而阎钰山其实才是陶维背后的推手,他冷眼旁观着一切,暗中潜伏,伺机掌控政权。

只是做了太子罢了,就可以真的高枕无忧了?

但顾德珉又觉得这个想法十分可笑,陈贵妃所出的儿子排行老六,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六皇子,他的年纪和顾云瑶差不多,就算是要畏惧他,防范他,他也太小了,阎钰山应该也考虑到这层,毕竟阎钰山如此心思缜密,不可能不会想到。

他一步步设局,把朝政大事全部拢在手心里面。那六皇子顾德珉也见过,能力不够突出,前几年隆宝帝钦点了一批官员名称,要任太子侍读,顺带其他的皇子们也可以出阁读书了,顾德珉也奉命前去讲学过,六皇子本人,他也十分不看好,顾德珉说不上来该如何评价他,只觉得六皇子这个人唯唯诺诺,直白的讲,就是说话做事不够有君王风范。

纵使有个做神机营副将的表哥在,也是扶植不了的人物。

顾德珉摇摇头。

顾云瑶知道他的父亲应该是不够认同她的话,她静静地垂下眼眸,不能直白地说出将来继承大统的正是这位六皇子,回想起顾峥曾经评价过景旭帝的话,用“卧虎藏龙”四个字来形容他,虽然没有机会见过这位六皇子,但顾云瑶从这简单的四个字里了解到那位景旭帝绝对不是一位简单的人物。

那么下达灭了顾府全家的也是这位景旭帝。既然这一世可以和上一世的走向有许多出入,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期待一下,景旭帝没法顺利登基?

不管顾德珉如何想,顾云瑶已经打定了主意,对着父亲莞尔一笑说道:“越不可能的事,越被人轻视的事,往往越有可能发生。”

顾德珉被女儿的这一笑,竟然弄得心里有点发毛。

他有时候不是很了解这个女儿,当然也确实没有真正了解过。以前遇到惠姨娘的事情,她心思表现得比其他人都要敏锐,不觉得委屈,也不会显露出无奈来,只是一步步稳打稳扎地,慢慢就把惠姨娘弄下了原来的高台。

顾德珉忽然想起来,那几年间,都是顾云瑶说些话,牵着他的鼻子走,让他认为确实是林明惠做得很不对。而林明惠也确实做得不好。否则怎么会被顾云瑶抓到把柄?

顾德珉突然就有点怕这个女儿,心里头设了防线,想要好好去关注一下被她提到过的六皇子本人。

第二天天明之时,顾云瑶已经从昨日有点低落的情绪里勉强恢复了一些,与桃枝夏柳薛妈妈她们说话时,也尽量面带柔和的笑意,看起来不像作假的样子。

她找来了绷子,前几日顾老太太问到她香包有没有做好,确实没有做好,上面只描了一个样,还没开始绣花。

顾云瑶喜欢兰草,顾老太太正好也喜欢,梅兰竹菊自古以来就是四大君子,干脆给祖母的小香包上面就绣了抽出花苞的兰草。

才绣到一半,桃枝去杜名远那边替她请了假,回来和她说:“姐儿您猜,我在先生那边见到了谁?”

还能有谁,肯定是杜齐修。顾云瑶不由得想到杜齐修扼住她手腕时,那个激动的样子,分明就是对她下棋的方式有一定了解。肯定曾经在其他地方见过类似的手法。因为顾峥下棋的方式实在太特殊了,往年顾峥教她的时候,顾云瑶抱着也想要下得和他一样好,取了顾峥下棋时的精髓尽量从模仿他开始。

久而久之真的学到七分像回来。

只是画皮画虎难画骨,神态是学到了,其中下棋真正的布局方式与思路还是学不到家。

顾云瑶也没放下绷子,还在绣花,略略抬了头,看她一会儿,很快继续绣:“是杜齐修吧。”

桃枝就知道她会猜到,不过要说的事不是这个:“杜公子说想要见见姐儿您,奴婢本来已经把他给打发走了,他偏要见您。”当时可以说是死缠烂打了,其实杜齐修想要见她,也不是不可以,连桃枝也看出来杜齐修当真有话想要和顾云瑶说,而顾云瑶也有事想要问他。

桃枝隐约知道,顾云瑶好像在找一个人。顾老太太都不知道的事,是因为她一直伺候在顾云瑶的身边,才能触及到。

顾云瑶隐藏得很好,这件事桃枝也只是猜测,好在只有桃枝知道,如若是薛妈妈知道了,以她能言会道的程度,估计闹得顾府,甚至是满城都要知晓了。

顾云瑶低头失了一会儿神,针就是在这个时刻不小心扎进手里。她略略一笑,手指上面露出一个小血珠,桃枝紧张地想为她寻来纱布,顾云瑶却觉得这样是小题大做,往嘴里吸了一会儿,血很快就不溢了。

桃枝叹了口气,想叫姐儿保重好身体,这几天她都看出来顾云瑶是在强颜欢笑的样子了,他们家的姐儿从小就比别的孩子能忍,跌倒了再爬起来,从来不喊疼,二爷不喜欢她不宠爱她也不要紧,她就陪在顾老太太的身边每天想尽办法如何把老太太逗开心了,才是最要紧的事。

顾云瑶不太想别人看穿她的想法,从而再担心她,正巧说到杜齐修了,就问桃枝:“他有什么交代吗?”

桃枝才想起来有个大事不得不告诉她:“确实是有,姐儿,他说您的信,在他的手上。”

什么……信在他的手上?针的尖头十分尖细,一不小心又扎进了手里,顾云瑶捧住的绷子都从手里摔了下来。

杜齐修如约看到顾云瑶,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以后,两封笔迹完全不一样的信在他的手里,原本要拆开来看,杜齐修临时转变了主意,觉得冒然拆开信以后,指不定顾府的二小姐要如何对他怀恨在心。更别说他对她的那点心思。

若是她真的因此恨他了,谈何而来的考中状元郎以后风风光光地娶她?

果然这信对她来说很重要。

私下会见外男,本不太合适,此刻却是拿捏到她的软肋,杜齐修还比较庆幸。

如今杜齐修是顾府的宾客,平时也只在外院里面走动,鲜少触及内宅。府内的丫头婆子们见到他时,因为顾二爷交代的一声,对他十分客气。

顾云瑶跟桃枝一起走来的时候,脑海里还在思考信是怎么到杜齐修的手上。

这几天忙着去侯府,还有和祖母她们商议事情,倒是把信的事差点忘了。顾云瑶还以为宣府镇那边没有寄信过来。因为每回从边关寄来的信隔三四个月才会来一封。

没想过这次这封信来的会这么快。

顾云瑶已经打算收到信以后,看完内容就不再寄信了。顾老太太的话仿佛还在耳边,万一她曾经寄信的事被定南侯那边知道了,会对表哥也很不利。

桃枝被安排在门外守候,顾云瑶敲响了外院里竹林附近这间屋子的门,听到声音过来开门的杜齐修,看到她时眼睛就是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