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日起,你便与我一块儿读书可好?”
魏嘉行好奇地抬起头来,“父亲,你不上朝了吗?”
魏瑾瑜摇头,温柔道:“今日起,我就只陪着惊蛰。”
春日赏花,夏日避暑,秋日酿酒,冬天观雪,魏瑾瑜陪着魏嘉行去看那市井百姓辛苦劳作,带他去与胡同巷子里的幼童玩耍,也在家中教三个孩子读书习字弹琴作画,直到次年,阿芒小满已经十岁,她便真正开始教她们打理属于她的一切,于是,谢玉在与魏瑾瑜纠缠多年之后,竟然当真过上了些许寻常夫妻的生活,儿女绕膝,其乐融融。
定嘉三十九年春,靖王魏瑾瑜称病不朝,从此,再未回过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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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嘉梓,你给我站住!”明艳美貌的少女气急败坏道。
身着男装的魏嘉梓转头,轻笑道:“不知还有什么事?”
“我们汀兰诗社的事儿,你们到底来不来?”尽管放软了口气,这口吻中的倨傲却怎么也藏不住。
这位是文惠长公主魏嘉敏,说来是今上亲生的姐姐,正正经经的长公主,乃是魏瑾琮仍是太子之时太子妃所生,虽那位先太后已经去世数年,但这两位公主的尊荣却并未有半分削减,尽管从根本上来说,当年仁王要不是以她们为要挟,太子妃也不会决然向魏瑾琮下手。
对于她们而言,却对此一无所知。
至于她的姐姐文德长公主魏嘉容却是早年已经嫁人,是以这魏嘉敏在宫中愈加横行无忌,最是霸道。
但即便是她,也知道谁人能欺负,谁人不能惹。
哪怕靖王退出朝堂多年,这靖王府仍是大晋的一尊庞然大物,靖王府的两位郡主魏嘉梓,魏嘉榛乃是他们这一代中最为惹眼的一双姐妹,便是这位长公主也是丝毫不能及。
尤其近几年皇权的威严褪去不少,朝堂把持在内阁手中,即便是她那当皇帝的弟弟都做不了多少主,更何况她一个公主呢,也不是没有人想效仿她的姑姑含章公主,这位虽然离开了内阁,但是稳稳当当坐着监察司统领的位置,然而,她的地位根本不可复制,这位性情清淡的公主自号清屏居士,竟是半出家的模样,并不热衷权力,众臣容许了她的存在,却不代表可以允许其他公主拥有不切实际的野心。
但与之矛盾的是,监察司已经进了十六七个女官,瞧着倒是百姓间稍富庶的人家让女儿读书的也是越来越多,偏皇室的地位却越来越低。
魏嘉敏想着,心中便有些不高兴。
那边魏嘉梓哪里猜不到她心中所想,明明不喜欢她们姐妹,然而这京中闺秀大多与她们交好,魏嘉敏想要办汀兰诗社,若是她们不去,怕是得呼啦啦少一半人,偏魏嘉敏要出这书社主办人的风头,又怕魏嘉梓她们不去人太少堕了她的面子。
“抱歉,那天没空。”
魏嘉敏瞪圆了眼睛,跺脚道:“怎的没空,你能忙些什么!”
魏嘉梓笑了笑,简直懒得回答她。
她快忙死了好吗?不仅仅是她忙,她妹子也很忙,他老娘要做甩手掌柜,她们能不忙吗?当然,这位文惠长公主大概是不能理解这种忙碌的。
“最近真的没有空。”她摊了摊手,懒得再同这娇蛮少女扯皮,直接往外走去。
那边魏嘉敏急了,跑上前来拉她的手臂,但魏嘉梓是什么人,恨不得从娘胎里就开始练武,她不愿意的话,魏嘉敏拉得到她才有鬼,因此,不顾这位长公主殿下的尖叫声,她顺顺当当地出了宫,跨上马就奔回了家。
然而一回家,她就发现情况不对。
“阿姐,你总算回来了!”迎上来的是脚步匆匆的魏嘉行,他那犹带稚气的脸都几乎要皱在一起,那是一种结合了愤怒、恐惧、悲伤和难以置信的情绪,到最后归于惊慌失措——魏嘉行从来都是个很稳重的孩子,几乎从来没有过这样惶恐到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
一见到魏嘉梓,他好似见到了主心骨一样,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
魏嘉梓皱起眉,从魏嘉行的手中接过了那两封信。
是的,两封信。
一封字迹清矍风骨俨然,正是她父亲魏瑾瑜的字迹,另一封龙凤凤舞几乎要辨不出写的什么……绝对是她老娘无疑!
魏瑾瑜的信写得很长,通篇充满了殷切的嘱咐,只在最后歉然道:“既是远行,归期不定,如若有事,可找舅弟商议。”当然,也说了哪怕跑到天涯海角,也还是挂念他们姐弟,他们会平安归来,不必挂念。
“狗屁!”魏嘉梓勃然大怒,然后拆开谢玉的那封。
这封简直潇洒,上面只有一行字。
“孩儿们,我出去玩玩,你们好好看家!”
魏嘉梓:“……”
☆、第60章 陪我远行
尽管这情形几乎让魏嘉梓尖叫起来,她还是努力深深吸了口气,吩咐下人,“替我把嘉榛找回来。”
“是,大小姐。”
下人也被这情形吓死了,几乎是屁滚尿流地跑出去找魏嘉榛去了。
魏嘉行几乎是带着哭腔看向他大姐,“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父母!”
魏嘉梓:“……”
不多时,魏嘉榛回来,她看过魏瑾瑜和谢玉的信,倒是十分淡定,“你们这是什么模样,这信上不是说了他们会回来吗?又不是一去不回。”
魏嘉梓冷笑,“他们说的话本来就只能信一半。”
魏嘉行皱了皱眉,“于是,这个是信前一半还是后一半?”这会儿寄希望于他们没走还来得及吗?
“大概他们真的走了。”魏嘉榛道,“我就说前阵子阿娘为何那么在意建船厂的那艘大船,虽不知她建来做什么的,但恐怕本就打了这个主意。”
谢玉一直想鼓捣蒸汽机,尽管不是很成功,可这么多年过去仍然取得了一些成效,还未曾大规模出现以蒸汽为动力的工厂机器,却也已经小规模开始使用,自从魏瑾瑜说想要远行之后,她就开始为将来做打算,这个时代与她曾经生活过的时空并不一样,虽然有相似的地方,历史的发展进程有相似之处,但谢玉却着实想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究竟是如何,会不会有相近的欧洲又或类似美洲的地方。
大晋之外,也有异族,但是是她从未听过的异族,也有擅弓马的异族骑兵,但是从大晋往上数,数千年的历史之中,竟然从未有异族能够进入中原的腹地,并不像是她了解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