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人一面盘算,一面得意,完全不知道去年宫里为了争宠闹的几出好戏,到最后,也没谁能取代了宁溪月,甚至都没什么人提了,当真只是闹了一场大笑话,给太后和宁溪月添了不少看戏的机会。
眼看夜色降临,就有人将桌上点心都收拾了下去,很快,一道道名厨们精心烹制的美味佳肴便如流水般被捧上来,渐渐摆满了桌子。
一向嗜吃如命的宁溪月,这会儿却觉着兴趣缺缺,一边吃一边和悦嫔等人小声抱怨道:“都是洛嫔,害我想起了剁椒鱼头,还有水煮鱼,麻婆豆腐辣子鸡,夫妻肺片现在想来,也是极好吃的,哪怕给我来点关东菜啊,什么锅包肉,豆角炖排骨,也比这些好吃。”
“这会儿春天还没过,你梦里的豆角炖排骨吗?”
洛嫔取笑她,接着扭头看向戏台子,托着下巴道:“吃得没意思,说话又有人抬杠,唉!这日子过得,真是寡淡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儿能唱戏,都说吴侬软语,我还真想见识一下这江南女子的娇软多情。”
宁溪月撇撇嘴,对众人道:“听听,天天和我抬杠,还嫌日子寡淡,今儿若是寡淡,平时在行宫,在后宫你又是怎么过的?”
悦嫔笑道:“她有一句话我是赞同的,我也想赶快听戏,见识一下南方这戏风如何?”
宁溪月想着:这时候越剧怕是还没出现,昆曲还只是个雏形呢,话说评弹出现了吗?好吧,就算没有越剧和评弹,哪怕来几个乡间小曲啊,也总比那些咿咿呀呀,一个字能拖半天的好听。
不知不觉便吃得八分饱,这时就有人上来,将桌上残羹撤去,另上了一些时兴的零食点心,于是大家就知道,好戏要开始了,不由个个精神大振。
这个时代的戏曲也是乏善可陈,来来去去不过那么几折而已,什么满堂彩,富贵锦,荆钗记,南柯梦之类的,宁溪月在宫里早都听得熟烂,只盼江南这边能推陈出新,谁知第一出戏就是《满堂彩》。
锣鼓声一响起,萱嫔娘娘就哭了,心想苍天啊,饶了我吧,怎么又是这些劳什子?越剧呢?黄梅呢?你哪怕给我来一出昆曲《杜十娘》也好啊,穿越大神,咱们安排几个戏曲工作者穿越过来好不好?
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宁溪月跟着谭锋走了一天,这会儿听着这“催眠曲”,便觉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点的薛常在都看不过去了,连忙轻轻碰碰她,小声道:“姐姐,再忍忍,等唱两折戏后,我就和你一起告退,如何?”
宁溪月被惊醒,晃晃脑袋,摆手道:“你不用管我,听戏吧,我撑得住。”
薛常在松了口气,笑着点点头,然后就见宁溪月将胳膊放在椅子扶手上,托住脑袋,瞪大眼睛看着戏台,但是很快,这眼皮间的缝隙就越来越小。
薛常在嘴角抽了抽,心想很好,果然撑得住,这胳膊的确撑的很稳嘛,而且这样一来,不是细看,谁也不知道姐姐在睡觉,还以为她只是累了,所以换个舒服的姿势。
一念及此,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心想姐姐也是,这都从哪儿学来的?难道从前在家里,她听戏时也是这样?果然宁大人很娇惯她了,我在家那会儿要敢这么干,就算不被打,也要被教训很久。
这一出戏唱完的时候,宁溪月已经睡得很沉了,忽然间,耳畔萦绕的老掉牙的戏曲声为之一变,如春日里鸟鸣山涧,流水潺潺,听上去就透着一股子明媚活泼,将她一下子惊醒过来。
“这是什么戏?”
揉了揉朦胧睡眼,确定这是自己没有听过的曲调,宁溪月大为振奋,连忙问薛陈二人,却听洛嫔在一旁道:“这是一首曲子,叫做《春日游山》,并不是戏,本是歌舞来的,讲一个女子在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在山川间自由玩耍奔走。奇怪,怎么忽然换了这首,莫非不唱戏,这就改成歌舞了?”
“看来是了。”宁溪月点点头,煞有介事道:“我估摸着,大概是看见睡着的人太多,所以总督大人临时改了节目单。”
说完轻轻拍了下桌子,兴奋道:“戏曲当中夹杂着歌舞,这操作我喜欢。就是,老听戏有什么意思?还是歌舞更好看,尤其江南的歌舞,那可是天下闻名的。”
话音刚落,就见舞台后出现一位身着霓彩轻罗衣裳的少女,只是简单几个动作,便赢得一阵掌声和喝彩。
“好漂亮啊!”宁溪月惊叹一声,看向洛嫔:“不比你逊色,而且这舞姿明显比你更轻盈。”
“那是因为这支舞就要跳出轻盈活泼的感觉。”洛嫔白了宁溪月一眼:“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切!这就恼羞成怒了。嫌人家比你更年轻漂亮是吧?现在让你跳这支舞,还跳得出这种明媚如初春的感觉吗?”
“我为什么要和她比?”洛嫔傲然道:“你也太小瞧我,好歹我也是宫嫔,你竟然将我和一个舞女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