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2)

骄宠记 九月轻歌 2616 字 12小时前

三四个月未见而已,女儿除了样貌,像是变了一个人,神采、气质都与往日不同。看起来,她在家中的确是过得不如意,到了外面,即便颠沛流离,还是很快地成长起来。此刻的女儿,有了几分原配当年的风采。

“这些年,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娘……”顺昌伯喃喃的道。

章洛扬只当做没听到,将方才自己对章文照表明态度的话重复了一遍,末了道:“你一路奔波,辛苦了,但是我不会回去。您请回吧。”

顺昌伯语气充斥着懊悔、自责:“我知道,是我疏忽大意,才使得你在家里过得不好,诸多不如意。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么?你还未满十五岁,路还长着。”

“不,不是这样的。”章洛扬快速地梳理着心绪,尽量语气平缓地道,“我要感谢您。不管怎样,您对我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最起码,我离开章府的时候,没病没伤。再怎样,你没听从大夫人的意思,把我一早撵出去。”

顺昌伯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是反话。大夫人是从长女几岁的时候开始,常嚷嚷着要把那个扫把星打发到别院去。他那时对原配不能忘情,心头计较颇多,严辞阻止了。而到后来,兰婷、文照在他膝下承欢,让他逐渐全身心地享受为人父的欣喜满足,对长女便不大上心了。再加上洛扬的确是没有天分,一点欣喜都没给过他……

唉,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最要紧的是把长女带回家去,让家里不再因为她乌烟瘴气,不得清净。

顺昌伯问道:“我写给俞三爷的信上说了什么,你可清楚?”

章洛扬点头。

“既然清楚,何苦在外受苦呢?”顺昌伯道,“回去之后,凡事都会依照你的意思去办,不会再有人给你一丁点儿委屈。说白了,眼下你的事已非家事,是廉王和少傅大人都知晓的,谁还敢慢待你?”

“那我也不回去了。”章洛扬笑了笑,“这件事我早就打定了主意,还望您海涵。”

一口一个您,她甚至都不愿意再唤他一声爹爹了。顺昌伯压下心里的失落,冷静地分析着局势。长女不回去,此女的名声会被人以讹传讹之下完全毁掉,再无转圜余地,章家也会成为公认的门风不正的门第,甚至于,自己和儿子的前途都会毁掉。

他是一家之主,他不能因为一个人的缘故,坐视整个家族走向没落。

但是长女已是打定主意不肯听他的话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再婉言规劝,索性态度强硬一些。

“你眼下如何也不肯跟我回去,那么日后呢?”顺昌伯语声转冷。

“日后兴许会回去。”她若回去,便是跟俞仲尧回去,若是与他出了岔子,便再不会回京城。

“那么你倒是与我说说,到那时,我该如何对待你?说这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还是凭空冒出来匿名顶替的人?”顺昌伯凝着她,“我看得出,这段日子你已与往日不同,有了自己的主意。可是这样一来……来日再相见,而我已因受你连累处境颇为艰辛,能怎样对待你呢?”

“您可以将我逐出家门,日后再无瓜葛。”章洛扬想了想,又加一句,“横竖是我先跑出来的,您将我从族谱上除名也是理所应该。”

可问题是,她跑出来之后,害得家里不得清净,只有她回去才能改变现状。顺昌伯有点儿烦躁了,“我将你除名?你说的倒是简单,眼下两位权倾朝野的人为你撑腰,我怎么敢?我先跟你交个底吧,你要是宁可让章家因你而没落,那么来日不要再回京城,回到京城也不会有好下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算有人为你撑腰一辈子,你也休想过得如意。你那道掌纹、如今心性大变,都是章家能够用来做文章的。便是谁娶了你,也会被流言蜚语扰得不得清净,便是你不嫁人孑然一身,也是个借尸还魂的妖孽——把我逼急了,我就只当你已死了!”

他也看出来了,她是打定主意要和章家分道扬镳,来日便是获得荣华富贵,章家也不会跟着沾光,反而会因为她而遭难——这次是不论用什么手段,哪怕威逼利诱,都要把她带回家去再从长计议。

章洛扬抿了抿唇,定定地凝视着他,目光渐渐变得清冷再到寒凉。

可笑,她前一刻还把他当做父亲呢,起码在心里还是讲他看做父亲的。

此刻,不能够了。

她在顺昌伯眼里,不是女儿,只是个用来与原配赌气的把柄,只是个权衡家族前景之后可利用或丢弃的物件儿。

难为他了,方才好一番唱念做打。那不过是在唱红脸,此刻唱的是他的真面目。

她唇角缓缓上扬,逸出了冰冷的笑,“那你就当我死了。我等着你算计诋毁我。”心里真是已经失望愤怒到了极点,徘徊在心头的话语不可控制地说了出来,“难为你一个大男人,竟说出了这种话。来之前,没少与你的妻儿商议吧?以前你虽然诸多不是,我并不厌恶你,甚至一度傻兮兮地想要你看重我一点儿。现在、往后,都不会了。我要向你道贺,恭贺你终于与你的妻儿同流合污沦为同类了。”

她说完,觉出了手已发凉,全身都要僵了,那一股子气愤失望并没能随着反诘得到宣泄。

“好!好!”顺昌伯语声高了几分,“我这就去找廉王和少傅大人,让他们知道你到底是怎样的人,看他们还肯不肯照拂收留你!”

语声未落,他身后有人轻轻叹息一声。

他猛然回头。

俞仲尧负手而来,语气闲散地询问顺昌伯:“你这是跟谁放狠话呢?”

☆、第38章

顺昌伯满心怒火,想要瞬间恢复成在俞仲尧面前的谦卑姿态,需要点儿时间,便只是躬身低头。

“断掌?借尸还魂?”俞仲尧审视着顺昌伯,“让我称奇的人与事越来越少,你算一个。”

顺昌伯不敢与俞仲尧对视,却是觉得脊背发凉,勉强堆出笑,要解释。

俞仲尧轻轻晃了晃食指,“闭嘴。听你说话,胃不舒坦。”

顺昌伯一张脸涨得通红。一旁的章文照大气也不敢出了。

俞仲尧招手唤阿行:“他们还没想清楚一些事,不妨在这儿好生思量。”

阿行称是。

章洛扬听了,转身去牵了追风,上马一夹马腹,先行绝尘而去。

策马驰骋许久,看到不远处是一座小山,山下散落的人家炊烟袅袅,她才意识到已经时近正午。回眸看去,俞仲尧已经赶上来。

让他陪着自己受累,她挺不好意思的。

俞仲尧笑问:“饿不饿?”

不饿,但总不能让他陪着自己不吃饭,本来他胃就不好。她点一点头,便又开始犯难,“附近也不可能有酒楼饭馆儿,怎么办啊?”

“找一家随便吃点儿东西就行。百姓家的饭菜,说不定最好吃。”

“嗯。”章洛扬点头一笑,随即想到了现实问题,拿出荷包来,见里面有几块碎银子,心里有了底,随后打趣他,“你这被人服侍惯了的大爷,带银子了么?好意思蹭饭吃?”

俞仲尧还真没随身带银子的习惯,瞥一眼她手里的荷包,笑,“不是有你么?你请我。”

章洛扬就笑,“是珊瑚提醒的,说随身带着点儿银子有备无患,不然我也想不到。”

俞仲尧见她这样,放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