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嫔刚松了半口的气,倏然便又哽住了。
她知道,皇后娘娘这是问她月桐呢。
她不假思索地赶忙道,“一切都凭皇后娘娘做主就是。”
原本对于月桐的去留,她之前与月桐的对话,不过是一场试探。若月桐毫不犹豫地就要跟她走的话,那她反倒要起疑——毕竟以月桐的身份,她带了月桐走,是可以从月桐口中知道不少皇后的事儿;可是便如一柄双刃剑一样,倘若月桐是假意归顺于她呢,那她就等于给自己身边儿扎了个皇后的眼线去!那后患,才叫无穷。
可是月桐几经犹豫之下,却明知道她未来的日子会不好过,还是决定要留在储秀宫,这倒叫她对月桐刮目相看起来。
最后,她原本已经定下了心意——她要带月桐走的。
只是没想到今儿皇后忽然来了这么一出,以八公主的去留彻底搅乱了她的心思去。那她此时在皇后面前,便早已经失去了讨价还价的余地去,只能任凭皇后做主了。
这不是她向皇后恭维,实则却是她无法改变、不得不接受的现实罢了。
廿廿便叹口气,面上涌起为难来,“你在我宫里这几个月,我将月桐拨给你使。我眼瞧着你们两个相处得也颇为不错,故此知道你若是走了却不叫她跟着你走的话,难免叫你颇为舍手。”
“可是话又说回来,月桐却也是我储秀宫里的头等女子,若这么就跟着你走了,我自己也觉着舍手……”
廿廿说着放下茶碗,摊了摊左右两手,“瞧瞧,我这左手是肉,右手也是肉不是?再说了,你我姐妹的情分,又岂是宫中旁人可比的?故此与你有关的事儿,我做起决定来便更要多想一层去。”
叫廿廿这么说着,如嫔心下也是跳得厉害,越发都不知道该怎么搭话了。
廿廿又想了一会子,“……不如这样儿吧,咱们都寻个法子,从中这么调和一下子。”
廿廿深深吸口气,“来人呀,去,将月桐和星溪两个都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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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桐和星溪两个进来,都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儿,神色之间便都有些紧张。
实则就连如嫔也不知道廿廿这是要做什么,心下不由得又七上八下起来。
廿廿指着月桐和星溪两个人,“她们两个你带走一个,留下一个就是。至于是要带走哪个,由你来定。至于你去了新宫里之后,你名下该有的女子数目,我已然吩咐了内务府,自然给你配齐就是。”
如嫔和月桐、星溪三人便齐齐一愣。
廿廿便笑,“妹妹你直说就是,她们两个带哪个走,留哪个,只要你说,我就准了。”
如嫔有些慌乱地,挑眸望向两个人,目光从两人面上轮番滑过,数度不知该如何定夺才好。
月桐和星溪神色之间也都跟着她的目光而转换,担忧、紧张、挣扎……全都跃然面上。
她悄然打量廿廿去。
经过了方才的事儿,她心下蓦地觉着,这不过又是皇后在试探她,又或者说是戏耍她的法子罢了。
两个女子,选一个留一个,就跟方才在四阿哥和八公主当中要选一个留一个一样!皇后说是叫她自己选,可是到头来还都得是皇后做主。
如嫔深吸口气,向廿廿深深蹲礼,“嫔妾一切都由皇后娘娘做主。“
廿廿便笑了,“我以为你会还是选了星溪去,毕竟她从你入宫起就伺候你,这么一算,你们主奴之间也有了四年的情谊了。而你与月桐的相处呢,不过在我宫里着几个月罢了。”
“几个月跟四年相比去,又怎么能比得上呢?便是你再与月桐投缘,你也总该先选了星溪去……我倒没想到,你竟没能选出来。”
廿廿便叹口气,抬眸望住月桐和星溪两个人,“既然如此,为免叫你们如嫔主子为难,我便替她选了吧——月桐跟了如嫔去,星溪留下来跟着我就是。”
“这便也算是……两厢成全吧。”
“主子!”星溪登时崩溃,跌跪在地,双手抓住如嫔衣袍,“主子……主子别舍下奴才呀。奴才自进宫以来,就是伺候主子您的,这四年的情分,主子不能就这么撒手撇了啊……”
如嫔微微怔了怔,却是寒着脸,轻轻后退了开去。
“松手。”她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定。
星溪一颤,不由得松开了手去。
如嫔别开头,不看向星溪,“……能够留在皇后娘娘跟前伺候,那是你的福分,更是你们家里修了多少年才修来的荣幸!你能留下,这自是对你最好不过的,比你跟着我去还要好,我这也是成全你!”
廿廿在畔听着,微笑道,“瞧瞧,叫你们这眼泪掉的,我心下都不忍了。不如这样儿,如妹妹你自己说,若你想改了,我再给调回来就是。她们两个到底谁跟你一起走,我不做主,还是交给你自己选就是。”
“星溪若是终究留下了,便可不是你成全,而是你终是不肯选她呀……”
如嫔如遭重击,身子微微摇晃一下儿。
星溪就更是哭成了个泪人儿,只是不敢出声,只能泪落滂沱。
她们便谁都不再说话,就这么僵持着。
廿廿瞧着,终是叹了口气,“算了,我便是中宫,又如何看着你们如此舍不得彼此……如嫔是我本家儿妹子,我终究该网开一面——我方才的话,便都收回,你们就当没听见。”
廿廿抬头盯一眼月桂等人,“我收回成命的事儿,你们也都不准向外传扬去,不可叫外人知道,再以为我口软心活,坏了宫里的规矩,知道么?”
月桂和四喜带头跪倒遵旨。
廿廿便又叹口气,“月桐、星溪,你们两个便都随着你们如嫔主子去吧,叫你们主奴三个都得偿所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