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馨宁每日叫小远去打听,得到的答复都是“事情太多,脱不开身”,次数多了,失望难免一点点积攒了起来。
好在如今住在自己的家里,比从前在昭阳宫的时候还是自在了几分。
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葛馨宁很想四处逛逛,看看这宅子里的景致。
可是元哥儿说,宅子里的每一处都是五爷精心设计了,准备给夫人一个惊喜的。如果五爷不在,夫人自己先去看了,那“惊喜”也便荡然无存了。
葛馨宁无奈,只得依了她,闲来只在这一方小小的院落里面走走。
可是韩五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至,葛馨宁的耐心,已经渐渐地被磨光了。
她知道他一向很忙,可是从前忙的时候,不是也每天回家吗?虽说寿康宫有差事,可他从前是不把差事放在眼里的,如今怎的反而又规规矩矩地回去当差了呢?难道朝中的局势,对他颇为不利,他已不敢像从前那样恣意妄为?
这样想时,葛馨宁难免又添了几分担忧。
她多想他能每天回来,跟她说说朝中的事、宫中的事,说说他的辛苦和难处。哪怕她帮不上忙,至少也可以帮他开解一下,不至于两边悬心……
如此悬心了半个多月,韩五终于回来了。
一回来,便带回了一个晴天霹雳,震得葛馨宁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韩五不顾丫鬟们在场,走过来拥住她,痛心地道:“宁儿,我也是身不由己……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葛馨宁怔了半晌,一肚子骂人的话都无法出口,只得无力地道:“朝中那么多人,为什么一定要你去?你又不懂得行军打仗的事!”
韩五揉着她的发丝,无奈地道:“内臣督军,原是本朝惯例,为的是防止将士在外坐大,不遵圣意。你也知道,小皇帝不是真傻,太后也没有那么好对付,何况朝中还有几位颇有权势的王爷虎视眈眈……我便是再不情愿,也得照着规矩来,否则便是‘图谋不轨’了。”
葛馨宁闷闷地在他胸前靠了很久,依旧难以释怀。
就算需要内臣督军,宫里那么多太监,为什么偏偏要韩五去?
那不是游山玩水的地方,那是战场!
素闻匈奴人野蛮彪悍,在战场上最是拼命,韩五若去了,便是暴露于那样的危险之下……谁能保证他平安无事?
葛馨宁越想越闷,忍不住在他胸前捶打,忿忿道:“我不许你去!”
韩五忽然笑出了声。
葛馨宁怔了一下,缓缓推开他:“你在戏弄我?”
如果他敢用这样的方法来戏弄她,葛馨宁暗下决心,她一定要拿起手边的茶壶,狠狠地敲在他的脑袋上,不打到他头破血流绝不罢手。
可是韩五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葛馨宁的心里顿时只剩了失望。
为什么不戏弄她一下呢?为什么他带回来的坏消息,就一定是真的?
就戏弄她一下嘛,她不打他就是了!
韩五讪笑着凑了过来,葛馨宁闷闷地推开他,走到软榻角落里坐下。
韩五凑到她身旁,挨着她坐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如果我早些被派去督军就好了。”
葛馨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韩五继续笑道:“若非分离在即,你永远不会承认你舍不得我的。”
“跟谁学的,油嘴滑舌!”葛馨宁没好气地斥道。
韩五讪讪笑了一下:“我以为夫人会喜欢的——你放心,此次出征,咱们是稳操胜券。最多几个月,中秋之前,我必定回来。”
中秋之前?那岂不是还有五个月!
葛馨宁心中愈加烦闷,韩五想尽了法子逗她,她都未能展颜。
还是兰姑细心,在旁问道:“五爷什么时候启程?”
韩五面露难色,许久才道:“明天。”
葛馨宁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依旧看向别处。
韩五抚着她的背,叹道:“我也不愿如此,只是行军打仗,误了一天便关系到千万人的性命,甚至关系到天下兴亡……这件事,我只能亏欠你了。”
葛馨宁忍不住冷笑:“向来不把百姓生死放在眼里的韩大总管,什么时候也变成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忠臣良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