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她蜷缩在我的怀中,像只冻僵了的小猫一样瑟瑟发抖。
第一次尝试拥着她入眠,我的心里莫名地觉得温暖。
可她似乎极不安宁,一直辗转难眠。
我以为她只是不习惯,不料夜深时候,她竟从我的臂弯里钻了出来,悄无声息地起身出了门。
我刚刚开始觉得温暖的心里,倏地冷了下去。
她又在瞒着我做什么鬼鬼祟祟的事?
难道她这一整晚的心不在焉,都是另有隐情?
我跟着她到了厢房,然后又去了园子里。
她竟在偷偷地烧纸钱?
府里是忌讳烧纸钱的。她在祭奠谁?
我终是忍不住斥责了她,不料她竟喜笑颜开,还说什么“你终于正常了”。
难道在她看来,我待她稍稍好一点,就是“中邪了”?
我实在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
训斥过她之后,我忽然又为她而感到悲哀。
其实,我也并没有待她多好。寻常人家的夫妻,不都是那样的吗?
仅仅是和颜悦色地同她吃一顿饭,她便觉得我中了邪祟……平时的我,待她是有多差?
我忽然觉得无地自容。
但我是不会道歉的。没有人教过我那些。
我只好把她拎回屋里去,命令她老老实实地睡觉。
第二日要有大事发生,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今后一定要待她好一点。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次日,是汝阳王起事的日子。
我一早便去了军营,预备着按照汝阳王的吩咐,带兵围城,逼宫。
我自然不是要做汝阳王的走狗。
朝中大半是我的人,我有信心能让汝阳王那老贼有去无回。
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脱身,甚至还可以给自己挣一个功名回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便是要做那渔翁,坐等汝阳王与小皇帝两败俱伤。
可我没想到的是,起兵之前,便有坏消息传了过来。
那老女人抓了宁儿,召我回京。
那道语气极为和缓的懿旨,于我却不啻晴天霹雳。
我自以为我的心事已经隐藏得很好,却还是没有瞒过她吗?
她竟敢动我的女人!
我又急又怒,却不得不按照她的吩咐,丢下汝阳王和他的十万将士,单骑狂奔回了京城。
看到那个老女人甜腻的笑容,我才意识到我又犯了错。
我这样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不是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吗?
以后——如果还有以后的话——宁儿的处境只怕会更加艰难了!
可是,如果我不会来,以这个老女人的心肠,她是不会放过宁儿的。
所以,这是一个死局,无解。
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那个老女人的面前,微微皱眉:“你又在闹什么?我马上便要查清汝阳王的底细了,你知不知道?”
那老女人微微一愣,随后便吃吃笑了起来:“原来你去军营是为了查那老贼的底细?我只当你要同他一起造反。”
她支开了宫女,笑嘻嘻地缠了过来。
我忍着恶心,熟门熟路地挑逗着她的身子,将她拥进帐中。
我和她的事,在寿康宫根本不是秘密。
但在外面,我的身份成了一块极佳的遮羞布。世人虽知道我是靠着她才得以呼风唤雨耀武扬威,却极少有人想到,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我和这个女人是什么样子。
这样的日子,我已熬了三年。
很可笑,是不是?
冷面冷心生人勿近的韩大总管,居然是靠取悦一个女人活着的。
三年前,我进宫刺杀那老贼失败,险些死在乱箭之下,是这个老女人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