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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素入凡记 木天道境 3936 字 6小时前

不过照着凡人生下来开始论的年岁说来,绍娘子比自己这肉身应该还要大些,自家娃儿都能开蒙进学了,她这里还没动静呢,凡人里头有挺讲究这个的,不晓得有没有人催过她。

果然绍娘子叹了口气就道:“如今是一逢年过节就必得说这事儿,听得我头大。你说我这两年,做成的这几件事儿,有时候我自己想想都替觉着不可思议。可在他们眼里呢,我就是个一事无成、一无是处的,为什么?没孩子嘛!

“今年过年回娘家,我给我侄儿和外甥外甥女都一人打了一套赤金的长命锁,结果我妈看了怎么说?她说啊,‘你显摆这些有什么用?没儿没女,你挣再多银子,往后还不得归了旁人!’我说我难道不为活着的我着想,非得为死了之后的银子着想才是对的?!”

听她说得动气,陈月娘就劝她道:“你也气性太大了,你爹娘要是不生,哪儿来的你?他们既当日生了你们姐弟几个,就是因为他们觉着生儿育女是对的。如今见你一直不肯生,可不就成了错的么。长辈说你两句,难道不是为你好?你还给顶回去了,真不像个样子!”

平日买卖做事,向来都是绍娘子拿主意,可也是奇了怪了,一到这些家务事上,她就只有听训的份儿了。

叫陈月娘说了两句,她倒不气了,开口道:“也不是我不肯生,你得看看我这两年经的事儿。哪一件是能缓的?要是错一步,这作坊也开不起来了。他们老觉着我如今就够好了,到顶了,赶紧干正事去,生娃要紧。他们也不想想,我这里这么大利益,多少人盯着呢?

“我这就算命好的,官府那头不消打点,也没有哪个官爷的亲戚跑来死活要掺一股的。可光是同行相争,就没法掉以轻心了。想想那时候织绒,姜秋萍还把我几处相熟的木工行都打听了一遍呢,要不是我早做准备,还能有今天?可那些准备难道是凭空就能安排好的?木工行是能随便找的?尤其如今这个,更是掰开了揉碎了分出去做,再凑拢来拼,这里头得同多少人打交道,得摸清多少人的性子才成?哪儿就能歇了!

“这生娃又不是拉屎,一吃一消化,去一趟茅厕,完事!这怀上了,谁能保证我就能顺顺当当的?咱都不说凶险的,只说万一初起吐个天昏地暗的呢?之后腿脚一肿,头晕目眩走不了道呢?更别说生下来之后还得不见风日地坐月子,之后又得喂养娃儿,这得搭进去多少功夫?这一大摊事儿叫谁管?真是想的容易了!

“合着到时候买卖不成的是我又不是他们!他们只嘴上闲着没话,就一个劲儿催着。我爹娘公婆还罢了,还有那些眼红得要着火的亲戚,旁的没得说了,看我这一路买卖做得又眼气,我又不肯捎带他们,如今只要一见了面,就死命说着孩子的事儿。要不就是跟我炫耀自家孙儿、儿女如何,要不就是明里暗里说我生不出娃,只有银子也买不来亲儿子!那嘴脸看得才真叫人恶心!”

陈月娘见她说着说着嗓门又高起来了,忙劝道:“你生娃儿那是你自己的事儿,生出来的也是你自己的娃儿。你不能因为人家都用这个事儿说你,你就反恨上生娃这个事儿了,这可也太没道理了。”

绍娘子叹一声不说了。其实她还有些话没能说出来,就是她相公的态度。若是夫妻齐心,哪怕两边父母再如何着急,也都有个抵挡。早两年俩人说好的,也确实相互打着掩护过来了,可如今不成了,她相公也挺想要个孩子。他道:“若再不生,往后我带出去,人家都不晓得我到底是爹爹还是爷爷了!”

还有她家的那个小姑子,甚至还当着面对她哥道:“嫂子既没空生,哥你不如另外纳个小的,叫小的生。反正嫂子有的是银子,多买几个丫头,生他一堆也养得起。”

绍娘子听了额头都要冒火,这小姑子家里起楼用的钱还是从自家这里“借”的,——说的是借,什么时候还就不清楚了,结果转脸就来说这样的话,往后你看还能不能拿着我一毫银钱!绍娘子心里恨恨地想着。

灵素听了却问她:“那你自己到底是想生不想生啊?”

绍娘子看看她:“我也得有空啊!”

灵素又道:“你要做的事情大概是哪些,你列出来瞧瞧,看我们能不能替你分担一些。余下那些实在非你不可的,你再看看能有多大影响。咱们先细细捋过了,再说得不得空吧。”

陈月娘也道:“我们没多少份子,这话也不该我们说的。可这世上的银钱哪里赚得尽?年轻的时候身子好,怀了生了容易不说,生完也恢复得快。你非等到年岁大了,那时候说不定就真的凶险了,却是何苦来的!到底你也不是这辈子全然不想要孩儿的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绍娘子也沉吟起来。

一会儿她还真掐着手指头一样样数起来该当自己做的事情,陈月娘就在边上分配,一会儿说:“这个灵素来最便当。”一会儿说:“这个我还成。”或者说“这个翠儿同我搭把手,也能过去了。”

最后说到底,就是个织机机关保密的事儿,非得她不可。

她道:“这个可是根本上的根本,如今我最怕有人把我那所有的线都摸透了,虽则没个三二年估计也仿不出来,可若是真的仿出来了,咱们这买卖就到头了!我现在日防夜防、千防万防的都是防这个。”又扭头对陈月娘道,“之前我去府城那几日,就是为了这个事儿,有人挺能耐,都把我去府城做的那几样摸到门了!你说要是等我有了身孕了,还能这么跑?可这事儿交给你们哪个恐怕也干不来。”

这话却是真的,这几个人里头同人打交道都不太行,更别说这样的识人、用人、牵制人的心机了。

不过也没事,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咱们小神仙别的不会,专会一招釜底抽薪。

等走的时候,绍娘子因要与她说些织行营生买卖的事儿,便一个人送她出来。等她把这些日子的买卖大概说了,灵素清清嗓子道:“绍姐姐,我觉着你要想生的话还是早些生的好。方才那些事情咱们都分工分完了,至于你说的那个机关消息的事情……其实吧,就是现在立马有人能仿出我们的机子来,你也不用怕。湖儿上回回家路上就跟我说他又琢磨出一种织法来……现在他正琢磨那个羊毛线的织法,我觉着大概也要不了多少时候。我是怕你忙不过来,才没告诉你的……”

绍娘子相公当天晚上忽然得到了天大的好消息,——自家媳妇同意生娃儿了,那样子瞧着比自己还着急呢,且心还挺大,一直嘟囔着:“怎么着也生个龙凤胎才好……”

灵素再去到码头馆子的时候,晓得现在都常做到城门关了还停不了。因如今那官租坊里头的人越来越多,有些做活儿实在忙的,或者自己根本就不会做饭的,就只好另外寻地方吃去。虽则那官租坊里头也有个吃饭的地儿,可也伺候不了这么些人,渐渐的就有不少往自家馆子这边来的。

因这个馆子初时定的就是给码头上扛活儿的人吃的,价钱自然不高,东西却不错,因为有灵素这么个供货的在,那成本低啊。所以虽价钱比城里卖的低些,可外头的房租便宜,请的人工也不贵,是以也很抵得过,并不是不挣钱的。

只是这买卖一忙起来,陶丽芬就把之前好容易哄她开起来的酒水买卖给停了。闹得两位大娘直说自家东家同酒有仇,好好的挣钱的行当,偏是瞅着空子就给弄停了。

陶丽芬却道:“那酒是什么好东西了?这些人都是官租坊里住着的,一人一个床,三五个素不相识的挤在一处。要是喝多了,不都是事儿?都已经住这样地方了,这几个钱干什么不省下来做点别的!”

大娘们就摇头:“又不是人人都有长远打算的,多少人都是有一天过一天。这一日日都是又累又苦地过来,手里有几个闲钱了,也干不了别的,卖盏酒喝着,晕陶陶的就挺高兴,有什么不好?多少人就靠这个撑着呢!”

陶丽芬纹丝不动:“喝的时候高兴了,明儿醒了该缺的还缺着,该没的还没有。那之前的高兴算什么高兴,不过是自己骗骗自己罢了!”

大娘们叹:“那醒来了醒来了再说,高兴的时候总是正经高兴的。”

反正两边说不拢,灵素到了都叫灵素给评理,灵素哪里说得明白这个,便先问:“杏妮儿家的鱼塘挖好了没?”

这下挺好,都叫她扯开了,都给她说起那鱼塘和之前给鱼塘上送饭的事情起来,灵素心里暗幸躲过一劫。不过她心里倒很想什么时候能开个小酒馆,看看那些人喝酒前和喝酒后到底差在哪里。陶丽芬的道理听上去很像道理的样子,可事实上却是更接近大娘们说的样子,那这世上所谓的道理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喝酒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若是好的,怎么不是人人都喝;若是不好的,又怎么有那么多人在喝?这人根上是一个“不知”,可这喝了几千年的东西总不会都没有弄明白吧?小神仙一个劲儿地想,都快把自己想糊涂了。——没想到这酒不仅喝了会上头,连想想都这么晕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天了!!

第334章 官学堂

关于西边旱情的各样传言每日都有,只是说一阵子也都听厌了,毕竟同自己又没什么干系,且又离那么远,便是听着觉得可怜,想伸把手也没处伸去。何况不是有朝廷在么,这么些官员,总不至于连这么点事儿都做不成的。

恰在这个时候,之前闹腾了数月的官学堂终于有个说法了。大概是要比着秋学来,再拖也不像话了。不过这学堂的式样实在叫人惊讶,便是从前别处也听说过有过官办的学堂,只从来没这样行事的。

头一个,这学堂什么人都收,不止男娃女娃的,便是娃儿们的爹娘祖父母乐意去听,也能一块儿学去。这可真是多此一举,都那么大年纪了,昨儿吃的什么隔一天都不一定想得起来了,还叫人去读书?这不是扯呢么!

再一个这学堂教的东西也跟寻常的学堂大不一样。主要就管一个识字,一个算术。只这两样,什么圣人之言处世之道一概没有。那这读书又还有什么用?不教考学的那些,读了也考不了试当不得官,不是白学一回?!

三是这个课的安排,也叫人瞧着新鲜。不是早起晚归在学堂里头安生坐一天好好学的,反倒像城门口的鬼市似的只开早晚。

一个是早上,开课的时候依冬夏不同,反正得等天亮的意思。这一课到巳末午初,学堂里还管一顿午饭。不过要是到得太晚了,那就不让进了,省得便宜那些不想读书专奔那顿饭去的。

另一课在晚边,酉戌之时。这一课就不管饭了,不过因是晚上的课,灯火油耗是一个,且离远了可瞧不清前头先生说什么,所以这晚边的课都在小屋子里上。

只听这些,就晓得这官学堂真是看得跟个玩玩意儿似的,这哪里叫什么学堂?!本来一心想着把自家娃儿往这学堂里一送,好省下一笔书塾使费的人家一看这情形,晓得自己打错了主意,娃儿还是该送哪儿送哪儿吧。自然也叫书塾书院们的先生和东家们大大松了口气。

这样学堂什么人会去?!一看就晓得是为了点政绩胡乱弄出来哄人的,这知县大人听说是京城高门里出来的,果然是朝中有人胆子大,怎么糊弄都行!不少人心里对这学堂很不以为然了。

结果没两天,衙门又贴出告示来了,这回公告的是学堂里用到的课本。一细看,好嚒,都是务农、饲养、衣食加工、工匠技艺、机关消息乃至国朝物产分布这些没要紧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点学考、县考的东西都没有!倒是要考典试的人大概能听两句,可话说回来了,人家都要考典试了,还跟你学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