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摆酒就是图个热闹,再说了,唐爸虽然也想大办,可家里条件再好又能有多好?其实,请的都是近房隔房的亲戚,自家人弄点儿啥都无妨,更别提唐妈有心给自家做脸,结结实实的弄了八大碗,瞧着倒是比去年唐家大弟结婚的席面还好。
这也难怪,每年的光景都不同,去年为了给唐家大弟结婚,也算是倾尽全力了,好在大弟在男女关系上拎不清,旁的事儿还勉强算是靠谱,哪怕今个儿听人拿两场摆酒比较,也只是笑笑没搭腔。
不过,这些事儿倒是不用跟唐婶儿细说了,唐红玫只拣了几件高兴好玩的事儿来说,全当是给饭桌添个趣儿。
总得来说,她娘家那头都还算不错,就拿她大弟媳妇儿来说,早先给人的印象不大好,毕竟未婚先孕,哪怕她大弟不是个东西,另一边总不能半点儿错处都没吧?不过,这回唐红玫仔细的瞧了瞧,发觉她弟媳这人还不赖,性子偏内向了点儿,说话很小声,可干活倒是麻利,生火做饭喂鸡喂鸭打扫收拾等等,要不是早先就知道是个城里姑娘,还道是土生土长的乡下姑娘呢。甚至于,唐红玫还听她妈说,前些时候春耕她也跟着下了地。
刚听到那话时,唐红玫都被吓了一跳,要知道,她弟媳去年十月里就有了身孕,到现在都七个多月了,顶着个硕大的肚子在灶间里炒菜做饭已经够吓人了,还下地干活?哪怕往前几个月月份还算大,可现如今又不是早些年了,至于这么苛待孕妇吗?
其实也是错怪唐家人了,说真的,唐妈作为连生了仨闺女才终于得了儿子的人,哪里会不在乎儿媳肚子里的孩子?而且她外孙、外孙女都有了,独独没有孙子孙女,对儿媳不说捧着吧,起码是真没苛待。然而,甭管家里的长辈如何,唐红玫这弟媳就是勤快,哪怕没人让她做事,她依然能不停的找出事儿来,那别人能咋办呢?
甭管怎么说,勤快总比懒惰强,腼腆内向也好过于精明厉害。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唐红玫她那能耐的二姐了。
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她二姐自打出嫁以后,接连三年都开怀,在婆家那是见天的遭罪受蹉跎。万万没想到,一招爆发,直接收不回去了,尤其随着改革开放,她二姐直接把她男人撵了出去,说是没发财就甭回家。就连这回唐爸过寿,跟着一道儿去的唐家大弟倒是回来了,她二姐夫依然流落在外,有家回不得。
连男人都那么惨了,二姐那婆婆那日子哟,简直就跟泡在苦水里似的。
“这回我抱了孩子回娘家,可巧,我二姐也抱了她闺女回去。俩孩子只隔了俩月,虽说是一男一女,瞧着却别提有多像了。”唐红玫想起她二姐家那胖闺女,就忍不住露了笑意。话说回来,早先她还一直以为自己怀的是个闺女呢。
“这要是你生的是个闺女,还不得更像?”唐婶儿也想到一块儿去了,她还忆起了往事,多问了几句,“不是说你二姐那婆婆不好相与?那孩子是谁带的?你妈要照顾老人,要下地干活,你大弟媳也揣着孩子呢,总不能再叫你妈忙活吧?”
假如婆婆真的腾不开手,让亲妈帮着照顾也不是没有,别的不说,光他们这片家属区里,就有好几户是这样的。可那也是没办法,有些人家是当爹妈的双职工,爷奶也一样还没退休,只能叫外婆带两年,回头大些了就能送到厂区里的幼儿园了。
不过这也是少数的,极个别人家才会爷奶爹妈都有工作,多半情况下,家里总归是有一个闲人的。
当然,这个法子并不适用于乡下地头。
唐红玫笑着答道:“我二姐她婆婆要下地干活,孩子是我二姐自个儿带的,吃喝也不用犯愁,二姐夫每个月都会寄钱回家,缺不了她们母女俩的。对了,我还听二姐说,她过几天就要跟我大弟一道儿出门了,孩子让她婆婆带。”
“出门?”
“对,出门赚钱去,说是买卖做得不错。”唐红玫仔细回忆了一番,才道,“这买卖说来也简单,就是我大姐夫是铁路上的,一年到头全国各地的跑,他帮着给弄了个家属乘车的本本,上头盖了章的,填上名字就能用,免费乘车。我大弟就跟着我二姐夫南北两边跑,把南边好卖的东西买上,再卖到北边去。”
“不怕被人盯上?这政策可不好说。”
“怕啥?又不是大宗的买卖,小打小闹,就几个行李箱。买的还是些小玩意儿,像皮筋头绳、手帕、纱巾这种的,全都是花花绿绿的,跟咱们县里卖的不一样。可就是再不一样,还不是小玩意儿?上头要抓典型也抓不到他们头上来。”
说实话,像这种小打小闹,赚得就是个辛苦钱,也就是来回火车票钱不用出了,不然别说赚钱了,一个弄不好折了本也说不准,毕竟这年头,吃喝住行里面,行是最最费钱的。
唐红玫说着,又问她婆婆:“妈,我二姐这回还问我呢,要不要让学军辞了厂子的工,跟着他们一道儿南下做买卖去。”
“那你咋说?”
“我说不大可能,妈你不会答应的。”唐红玫笑嘻嘻的给唐婶儿挟了块卤肉,“这事儿上回不就问过了吗?再说了,学军有工资,咱们家又开了个小店,日子过得蛮不错的,何必非得辛苦奔波赚这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