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疼,而是窒息。
滟淏泠伸出一只手,在那堆散乱的矿脉图中翻找起来。是空闲的那只手,而另外一只,还是维持着与烈燚十指交握的姿势——他今日就像是疯了一般,近乎的固执的维持着这个与氛围全然不符的动作。
在一沓图纸中,有一页纸张的质地与别的明显不同,滟淏泠将之抽了出来,重重砸在桌面上。不错,的确是砸,看了他异常粗暴的动作,烈燚不禁怀疑他们面前的这张石桌,在下一刻就会化为齑粉。
“你就是为了这份赦令罢?如果不是,你也不会刻意把它与矿脉图放在一起。”内容直接到没有掩饰,但滟淏泠的声音并不大,甚至有些阴柔。一双狭长的眼眸,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人,说不出是恨,还是痛。
烈燚垂下视线,对于滟淏泠的质问,他只能默认。正如滟淏泠无法否认自己的野心一样,他也无法否认自己的算计。
见他偏开了视线,或许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可这就是完完全全的逃避。滟淏泠更是恨极,一把抓起那张赦令举到眼前,冷冷的念着上面的内容,“视百图百姓为汐蓝百姓,一视同仁;”
随意从中选了几句,滟淏泠便已经无法继续。“燚,你到底要为百图做到什么程度,才能甘心?”先是密函白凤蝶,接着是宽待蚺族俘虏,今日则是为了百图的未来,回想一下,他们发生的所有不快与争吵,似乎都与这些俗事脱不了干系。
“到你真正将百图以及七界的百姓看做与汐蓝人民无异时。”既然滟淏泠问到了,烈燚也就回答。真正到了那一天,他或许才可以真正的……随心所欲。“泽被苍生,这是一个帝王不可推卸的责任。”
“对待他国人民就像对待汐蓝人民一样?这并不难。”滟淏泠笑的狷狂,一股形如不出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燚,你可要弄清楚,就算是在汐蓝,我也没想过要泽被苍生!”
烈燚一愕,他竟然差点忘了,这才是滟淏泠的本性——完美的演绎这预言中那个背负了毁天灭地命运的君王角色。到了今日,烈燚已经有些分不清楚,究竟是预言左右了滟淏泠,还是滟淏泠自己刻意在完成着一切?
“你可以放心,我没有想过要将百图人全部杀干净。”滟淏泠蓦然补充了一句,烈燚心中一凛,并不觉得他这句话画蛇添足,滟淏泠会将之说出来,就一定有他的用意。再如何不情愿,只得细细去听,视线又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滟淏泠自然满意,不过有些繁复的心情让他不可能将这层满意表现出来。“与你说的不同,我并不是不忍见到髑髅千堆、冤骨无数的景象,只是觉得无趣而已。打江山也算不容易,倘若七界人都死光了,又有什么意思?”
一切都是以自我出发,从来滟淏泠考虑的人就是一个,便是他自己。
烈燚只觉得自己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手足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