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般若面具被烈熠击碎之后,赫连远遥也就不再使用任何物事敷面。为了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痕,他也曾费了不少力气遮掩。可就在面具碎裂的一霎,幡然醒悟,要放下这一层执念,竟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
赫连远遥自嘲,如果事事都能轻易放下,那该是何等的轻松惬意然而,就算同为执念,之间到底也是不同。有一些,只需要一个适合的契机,便可以忘却的干干净净。而另外一些,就如同长在心中的倒刺,费尽力气也拔除不掉。
随着血液流逝的还有赫连远遥的体力,靠在软榻之上,说话这个简单的动作他做来都十分艰难。“修养?熬不过今晚,恐怕再也没有修养的机会。你下去罢,将平沙叫来。”
倘若要再整个琅邪,乃至于要在整个天下找出一位对赫连远遥最衷心的人来,那此人非平沙莫属。军医才出帐篷,就看见那个铁塔一般的勇士守在门口,寸步不离。还不等他开口,只是往帐内一指,平沙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进去。
赫连远遥抬头看了一眼,招手让他走近,附耳交代了几句。话才说道一半,壮汉已经不干了,直立起身,“王上,你说今晚有偷袭?属下赶紧带你离开罢!”
在赫连远遥的目光之中,平沙才反应过来自己举动有多么失礼,有多美不顾长幼尊卑。挠挠头不再言语,却也没有将之前所说收回。向来只知以王上的命令作为行动的准则,一丝不苟的将之完成,如今不知怎么起了违抗之意。但是,平沙坚持自己没有错。到了比不得已的时候,他甚至可以打晕王上强行将他带离险境,哪怕时候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
平沙的心事单纯如一张白纸,所思所想都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赫连远遥看清楚了,到底还是起不了怪责之意,至少此时不行。仰天一叹,“就算想走,也要走得了才行。”
他不是一个顾惜人命的上位者——这一点上,赫连远遥与滟昊冷之间有着惊人的相似。一定要找出百姓对他们的意义,大概也只有一种,握在手中的筹码,可以利用的条件。
既然是筹码,当然没有人会为了手中的筹码去拼命。赫连意义所说的走不了,不是被军队拖累,而是……有人不放他走。在知道滟昊冷没死的一刻起,他就已经有了觉悟,他杀不了汐蓝帝王,如今便轮到汐蓝帝王来杀他了。
一报还一报。
与烈熠的意志无关,他心余牵挂也好,他绝情断意也罢,都无法阻止赫连远遥与滟昊冷之间的恩怨。没有一条理由,会令滟昊冷放过这位琅邪王。
“今晚是最关键的一夜——”再如何渺茫,从来不信命的赫连远遥,还是禁不住对天祈求。“只要今夜汐蓝没有追上来,那么久还有一线生机。”
话锋一转,“不过,这也只能是本王的痴心妄想了。平沙,你去调用那只特殊部队。按照之前商议好的那样,准备伏击汐蓝军。”
平沙摇头,狠命摇头。“不!王上,属下不能离开你!在这个时候,属下怎么能离开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