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燕支花海上的每一个人,丝毫不为融融的春光所动。或端坐马背,或执乾而战,或身背长弓,每一个人都仿佛铜水浇筑而成的雕像,巍然不动。要找出灵动之处,也就唯有那一双眼睛,被烈火点燃一般熊熊烧着。
传扬天下的檄文的确对滟昊泠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为了今日一战,他已然倾巢而出。据潜伏在汐蓝境内的探子回报,汐蓝全境之内已是兵力空虚。即便如此,经过粗粗估算,汐蓝羽檄军也不足五十万人。被檄文的内容所蛊惑,滟昊泠麾下确实已经出现了叛逃的现象。只是不知为何,他竟然纵容这一切的发生,未曾对叛将加以严惩。
滟昊泠对于背叛一事如何看待,烈熠并不清楚。但是他却能够肯德,自己的弟弟绝非一位宅心仁厚的君王。
世事茫茫本就难料,这一场源自数百年前的世仇之争,光阴轮转之下也不知埋藏了多少阴谋诡计。便是到了滟昊泠与烈熠两人,你争我夺之下又何曾有过多少谦让?此消彼长,反反覆覆,到了最终一战的时刻来临,实力竟然还是旗鼓相当。
同样的倾尽国力,双方兵力列阵于此,连人数都差不了太多。
机关算尽,包括彼此的心意,都要一再揣摩,最终得到的还是如斯定论。
近百万的兵马出现在燕支花海之上,远望过去只是一片密密麻麻。每一名士兵都缩小成为一个不起眼的黑点,哪里还辩的清五官容貌。在如此旷世规模的大战之中,个人,也就沦为了最微末的东西。在战争之中,计算的不是消逝的人命,传递到主帅耳中的,只有一个个简单的伤亡数字。
两军各据燕支花海的一端,留出中间的空白地带,谁也不会轻易越雷霆一步。此刻两军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任何一个率先踏出半步的人,都会被敌军的弓箭射成刺猬。
这原本只是交战之前的正常状况,但是印在眼中,竟是如此刺目。宛若在大地上生生裂开一道天堑鸿沟,将世间一切硬生生的一分为二。
烈熠做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行动,拍马而上。身旁的赫连远遥蓦然一惊,要伸手拉他时已然来不及,原地只剩下一道残影。该死,他是疯了还是怎地?全然不顾自身冲出去的威胁。赫连远遥双目充血。恶狠狠的往敌阵眺望。
战前被压抑的神经在这一刻再难抑制,弓箭上弦的声音不算响亮,但是数万柄弓箭同时拉动,其声响还是足够惊人,遥遥破空而来。
赫连远遥如何还能忍耐,抽出背后的弯刀。他就算拼死,也要将那个不怕死的疯子给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