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突然病危。
孙承宗搬迁到南京已经有近两年的时间,不过其家人绝大部分还是在保定高阳,作为南京兵部参谋团的人员之一,孙承宗基本就是挂名,已经八十岁的孙承宗,不可能参与诸多的讨论,身体条件根本不允许。
应该说孙承宗留在南京,本身就是矛盾的,一方面他感觉到了南京乃至于南直隶和浙江等地的富庶,另外一方面他内心是忠于大明朝廷的,只不过与郑勋睿的多次交谈,让他感觉到了大明朝廷存在的巨大问题和隐患,也认识到了这些问题基本无法解决,若是不能够从根本上解决诸多的问题,大明王朝无法继续维持下去。
在这种煎熬之中,孙承宗终于难以支撑了。
报信孙承宗病危且想着见一见郑勋睿的,是孙承宗的孙子孙之沆,孙之沆已经是郑家军的游击将军,在军营之中的磨练,让其身上有了不少刚毅的气息。
郑勋睿赶到的时候,孙承宗已经处于昏迷的状态之中。
郑勋睿一直都知道孙承宗的身体不好,也明白孙承宗内心的煎熬,不过孙承宗如此之快就病危了,倒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郑勋睿进入屋内,郎中连忙走过来,低声说孙传庭的病情,大致的意思就是年纪太大,回力无天,只能够准备后事了。
孙之沆叫醒了爷爷孙承宗,和郎中一道退出屋子。
屋子里面就剩下郑勋睿和孙承宗。
孙承宗的眼神很是模糊,看见郑勋睿的时候,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一下。
郑勋睿握住了孙承宗的手,感觉到是冰凉的,他很清楚生命力正从孙承宗的身体内流失,这位大明的军事战略家,即将走完自己的一生。
“老先生,好好养身体,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就不必去想那么多了。”
孙承宗浑浊的眼睛里面,射出了一丝的精光。
“郑、郑大人,老夫苟延残喘,就是等着大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夫有一些话,早就想着说,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老先生尽管说就是。”
孙承宗的手在用力,郑勋睿知道意思,连忙将孙承宗扶起来,将枕头靠在了其背后。
接连喘了几口气之后,孙承宗的气色看上去稍微好了一些。
郑勋睿看着孙承宗,没有开口说话,静静的坐在床边等候。
“老夫这一生,其实没有做好一件事情,四十二岁才考中进士,六十岁的时候,开始京营辽东,抵御后金鞑子,可惜老夫能力有限,辽东的局势依旧是危如累卵,老夫没有能够真正的打败过后金鞑子,内心一直不安啊。”
郑勋睿张了张嘴,他想着开口安慰孙承宗,不过最终没有说话。
“老夫生是大明朝廷的人,死是大明朝廷的鬼,在没有遇见大人之前,老夫根本没有其他的想法,致仕回家之后,也是一心想着朝廷,一心想着皇上,期盼我大明江山能够强盛富足,期盼着朝廷能够彻底打败后金鞑子,彻底剿灭流寇。”
“老夫若是年轻二十岁,定是大人的对手,大人的心思,老夫早就看出来了,记得老夫第一次到淮北的时候,就是想着兴师问罪的,可看见的事实让老夫无话可说,若是朝廷能够按照大人的观念来做事情,我大明江山何至于到如此的境地。”
“老夫见过太多,知道我大明的痼疾无法改变,大人推行的官绅一体纳粮,还有征收商贸赋税,事实证明这些举措是英明和正确的,可这些在朝廷之中都是不可能得到支持的,满朝的大人,能够一心为皇上和朝廷的,寥寥无几,大都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考虑,一旦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会不问缘由的反对。”
“郑家军的骁勇,老夫看在眼里,老夫很清楚,能够彻底剿灭流寇、打败后金鞑子的,唯有郑家军,朝廷做不到这些,可惜朝廷看不到这一点,或者说不愿意相信这一点,一味的排挤郑家军,大人与东林党人之间的博弈,做到了最大的忍让,换做老夫是做不到的。”
“老夫马上就要走了,走了也好,一了百了,很多事情不用去考虑去操心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孙承宗的脸色更加苍白,接连咳嗽了几下。
郑勋睿连忙轻拍孙承宗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