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欢伸手接住,然后眼前影子一晃,一道颀长的身影进到马车里,就坐在斜对面。
车轱辘慢慢转起来,祁欢一只手握住祁瑞抓她脑后系带的手,一边暗搓搓往对面侧耳。
静悄悄的,只听见纸张沙沙翻页的声音,不由皱了下眉,心想,跟过来又不说话算怎么一回事啊。
她有些恼了,索性别过头也不管他了。
至于祁瑞,有大半的字条还没来得及放进花灯,这会儿全部攥在手里,巴着祁欢的脖子开始委屈了。
祁欢小声哄他:“下回我们再补放。”
祁瑞扁着嘴:“补好多好多!”
“行!”
祁瑞又可怜兮兮地看一眼那边的太傅:“太傅帮我写!”
傅予湛放下手中册子,抬头看他,温和地笑了笑:“想写什么?”
祁瑞抹了抹眼睛,从祁欢怀里跳下来,抱着字条啪嗒啪嗒过去:“这些!”
傅予湛展开来,都是些不成句的词,零零散散十分多。
祁欢不情不愿地给他解释:“是他刚学会的字,往常学会了一个字就放一只河灯的。”
傅予湛摸摸祁瑞的头:“回去后,我继续教你写字可好?”
祁瑞抹抹眼睛,犹犹豫豫地:“就……每日就一个。”
一双眼睛被泪冲刷过,如同黑曜石一般。
说来奇怪,他跟祁欢不是一母同胞,这双眼睛却像了十成十,这委委屈屈的模样,不由就叫人软了心肠。
傅予湛笑了笑:“好。”
祁欢坐在角落无比怨念:当初她一天学一整篇文章的!背不会还不给吃肉!凭什么区别对待!
傅予湛似是知道她的想法,凭空接话道:“你要同祁瑞比?”
怎么不能比!就比!就比!
祁欢愤愤地,还要再说话,外头马车忽地毫无预兆停下了。
车里的人没有防备,齐齐往前冲。
祁欢脸色一变,想也不想地将祁瑞护进怀里,而后手臂被人一拽,连同祁瑞一起撞到了傅予湛怀里。
鼻尖有熟悉的,夹杂在街边食物香气中的浅淡檀香。
祁欢下意识往他衣襟上蹭了蹭,心想,看来这个左相也是没什么油水,这么些年了,连个熏香都换不起。
手臂摸了摸那衣料,唔,衣裳也不怎么样,料子过软不够□□,哪有当初她专门送去暖阁的云锦来得舒服。
啧,可见果然还是自己当皇帝时对他最是贴心。
如此一想,祁欢心里头舒坦了一些,拍一拍他的肩膀:“你知道的,常魏驾车的水平向来不怎么好,起来吧。”
“嗯。”
傅予湛低低应了一声,伸手将那本掉落在地的册子拾起来,从展开的那一页往后又翻了翻,却见后头什么内容也没有,一页一页地,写满了他的名字。
……
进到府里,祁欢正准备放下芥蒂展示一下府上的待客之道,忽听傅予湛问:“饿不饿?”
祁欢愣了会,下意识答:“不是很饿。”
傅予湛点点头,对常魏吩咐道:“让厨房煮一些易克化的汤羹温着,再备一些面条。“
常魏轻车熟路地应下来,点点头,弯腰退下了。
傅予湛又安排良言带着祁瑞回房洗漱休息。转眼间,偌大的一个花厅就只剩下他跟祁欢两人了。
祁欢:“……”
不是。我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傅予湛近前走了两步:“住在西侧的院子?”
“啊?啊……”
祁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牵着走回房里去了。
总觉得这人马车上下来就有一些不对劲了。
她单只手往后摸到那个结绳,不大利索地解下来,人已经进到房里了。
身后房门砰地一关,天旋地转地,就被他推着摁在门上。
不疼,就是心口砰砰地跳着没个着落。
她抓住傅予湛的衣襟,原本准备耍性子的脾气也没有了,看着他深沉的眸子,结结巴巴道:“怎么了啊?你忽然这样不言不语的,我有些怕。”
傅予湛靠得很近,低头俯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