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2 / 2)

待我有罪时 丁墨 3359 字 5天前

陈枫答:“你是从贵州直接飞过去的。我记得那是去年的6月8号。你不让我们跟着,我给你订了机票租了车。后来,你就失联了,直到……”直到和尤明许、顾天成相遇——陈枫这回识趣了,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顾天成案的所有资料,无论详略,只要你能通过手段拿到的,都拿来给我。”殷逢说。

“是。”

殷逢又静了几秒钟,因为他闻到床上其实染上了一点烟味儿,而他是不抽烟的。那就是刚才那个女人身上的了。殷逢平生最讨厌女人抽烟,抽烟的女人,他看都不看一眼。他盯着刚才被弄得皱巴巴的床单被罩,看了几秒钟。脑海中首先浮现的,居然是女人最后跳下床,撂下话后,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

压下心底又不知从何而起的那一丝烦躁,他说:“说说吧,我失智以后的事。”

陈枫倒是犹豫了一下,又看一眼如今的殷老师成熟果决的模样。竟也有些不知从何说起。最后,目光落在床脚,他昨天拎来的一袋彩色衣物上,要不,就从这儿开始吧。

——

尤明许离开医院后,路上又飘起了小雨。她一直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察觉全身已经沾湿了,而她竟然走到了回家相反的方向。

心里燥得跟长满了枯草似的,她打了辆车。到了家楼下,想起一下班就跑医院了,饭还没吃,现在天都黑了,她干了一天的活儿,饥肠辘辘。于是找了家小店,点了份炒饭。

只是平时猪食都能照吞不误的女刑警,现在吃着冬日热腾腾的饭菜,却味如嚼蜡,只吃了一小半,就觉得没胃口。随即结账走人回家。

她去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疲乏,换了睡衣,窝在沙发上,开始刷剧。可是一抬头,就能看到那个房间里,蓝色的王子城堡高低床,还赫然在那儿。包括他满满的衣柜,足球,几双小白鞋。当然,还有后来她勒令他跟着出任务时必须穿的几件男装夹克、西装和衬衣。

尤明许盯了好一会儿,目光回到电视机上。

过了一阵,她埋下头,把脸埋在胳膊里。心想完蛋了,他终于还是离开了。

第137章

次日,尤明许一到警局,就翻出顾天成案、青少年交换杀人案的卷宗,仔细查看。甚至包括以前觉得无关紧要的一些口供、细节,相关人的资料,都找出来,重新过。

一口气就看到了大中午。

许梦山形单影只,正要走出办公室,尤明许喊道:“梦山,等等。”起身追上去,一块儿往食堂走。

许梦山已完全恢复老样子,不笑的时候斯文清秀,笑的时候是只嘴欠的男狐狸。看她神色如常,他把搭档的肩膀一勾,问:“你家小绵羊呢?听说昨天有人在丁队面前放话,都男朋友了,今后全局都得给面子啊。怎么中午没看他像平时那样屁颠颠跑来,陪你吃饭呢?阿许……”

尤明许心想,哪壶不开提哪壶,甩开他的手,说:“滚。”

许梦山:“不会是吵架了吧?”

尤明许本不想对人说,但心里到底憋得慌,许梦山嘴里常跑火车,实则是真兄弟。于是她笑笑说:“他恢复记忆和心智了。”

许梦山愣了一下,不打闹了。

两人走到食堂门口,他的脸色也有点沉。以前的殷逢是个什么人,还是他查了告诉尤明许的。

“那是什么意思?他打算不认账?”许梦山说,“他就真能干出这么不是人的事,不要你了?”

尤明许一下子就火了,说:“谁不要谁?你搞清楚。你不也知道他以前是个混账渣男吗,他要是真的死不悔改,大不了一拍两散。我也不是非他不可。”

许梦山瞧着她的脸色:“那是怎么回事?”

尤明许到底露出几分颓唐神色:“他妈的,他是真的脑子有坑,恢复心智了,又把这短时间的事给忘了。连我都不记得了。”

许梦山:“卧槽……”

尤明许苦笑,走至火锅窗口,要了整整两斤肉。许梦山一边殷勤地帮她端肉,一边说:“我说,哪有这么玄的事?他不会是装的吧?”

尤明许一怔,断然道:“不可能。”

许梦山瞅着她不吭声。

尤明许端好饭菜,走至桌边坐下,淡道:“他如果记得,绝对不会用现在的眼神看我。他不会的。”

许梦山叹息:“老大,那你打算怎么办啊?”

尤明许没说话。

——

尤明许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女人为情所困。陈枫说她心高气傲,其实没错。她样貌好,身手好,人缘好,干架查案凌驾于分局的众多男刑警之上。男人能办到的事,她自己都能办到。所以她愿意将就谁?合则来不合则去,当年无论是警校的男友,还是后来和罗羽的那段孽缘,她一旦察觉对方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立马走人,甩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可殷逢没有不合她的心意。

在过去的这些时日里,他其实很好很好。他日日夜夜陪伴着她,那样傻的一个人,却也带给她前所未有的甜蜜、苦涩、挣扎、愉悦和刻骨铭心。在那屠宰房里,看着他一头扑过来那一刻,尤明许就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没有他。等两人表明心迹,更有了灵与肉的一夜夜纠缠快乐,她都已做好准备,就这样带着尤英俊,把日子长长久久过下去。

可是现在?

他手搭在被子上,一下下敲着。审视她,防备她。他会轻轻地意味不明的笑,他的眼睛幽沉得像看不透的夜色。他说:先回去,我会妥善安排你。

“啪——”一声,已吃完饭回到办公室的尤明许定了定神,发觉手里的铅笔被折断了。这便宛如她的心情了,既气恼,可又无能为力。还有点荒谬的伤心。

然而很多时候,尤明许都像个男人,她会像个男人一样,归置自己的情绪,而不是一直神伤下去。点了支烟,面无表情地抽,然后捧起厚厚的卷宗,一头扎进去,把一切烦心事都丢掉不管。

“好像会调个人过来,来我们组。”许梦山忽然低声说,“男的,还是个立过一等功的功勋刑警,牛逼得不行。”

尤明许愣了愣,那就是曾经九死一生过,立过沉甸甸的功劳。

两人不约而同都望向旁边的空位。

过了一会儿,尤明许笑了,说:“她会高兴的。来个功勋刑警,坐她以前的位置。”

许梦山静了一会儿,也轻轻笑了,说:“是啊。她的立功好像也马上要下来了。总想立功,终于如愿以偿了。”最后几个字,他的嗓音都哑了。尤明许拍拍他的肩,目光也不知怎的,就落在对面墙上的警徽上,那沉甸甸的颜色和锐利棱角,能让你心中的整个世界安静下来。这种感受,除了他们这些警察,没人能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