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瞪他:“你如今在京郊大营里, 能见她一次, 偶然去看看, 宋将军还能拦着不成,别动不动就过去,惹人厌烦。”
何景明点头,“我知道了。”
皇帝这才安心,问他:“你这几日,在京郊大营,感觉如何?”
何景明脸色微沉。
“镇国公果然不容小觑,我刚过去,便有很多人给我钉子碰,我私下查了查,大多都跟镇国公府有所来往。”
皇帝叹息道:“是朕没本事,委屈你了。”
别人家帝王恩宠的公子哥,都是一辈子高官厚禄安稳无忧的,唯有韶阳,还要随他一年年奋斗。
何景明道:“非舅舅之过,我……若是不能手刃仇人,他便是死了,我也不能安心。”
父母惨死,无论如何,都没有让别人替自己报仇的。
舅舅念着父母因支持他而被人害死,可是无论有没有这样的事,镇国公狼子野心,最后还有别的法子,杀人夺位。
宋皇后待在宫里头多年了。
她自然知道,何景明跟镇国公一家的恩怨。
也知道这些年来,这些人为了扳倒一个臣子,做了什么样的努力。
只恨先皇昏庸。
让镇国公横行霸道,多年根深叶茂,无法根除。
若非是害怕镇国公狗急跳墙,被逼急了造反,使得生灵涂炭,陛下恨他入骨,现在肯定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宋皇后低眉不语,国事没有她说话的权利。
皇帝看了她一眼,问道:“清儿……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高祖皇后英灵在上,本朝自然没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皇后代为监国亦是常有的事。
只是妃嫔们没有资格说话罢了。
宋皇后怔了怔,摇头道:“我并没有什么想说的。”
何景明想起李信的话。
李信说,这个人在前世,曾经识破了他们的阴谋并公之于众,无论她知道的真相是不是真的真相,总之,这个女人都不是表面上的单纯无害。
她既然知道那么多,肯定就一直在关注着朝堂之事。
那时候,她还仅仅是个贵妃。
何景明想了想,笑说:“皇后娘娘别客气,有什么想说的,都是自家人,没什么不好说的。”
宋皇后抬眼,看着他说:“镇国公虽则权势滔天,可非因为他本人,而是镇国公的头衔,世子是镇国公府的世子,您的父亲亦是镇国公,别人信他,便不信你了吗?”
她一直不是很明白,镇国公手握重兵,有兵符在的部分没法子,可是京郊大营这种地方,镇国公想管都管不了,凭什么能收拢人心?
还不是因为镇国公府多年煊赫,让人信服。
而镇国公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何景明,为什么一定要跟人对立,就不能也借着这个名头,做些什么吗?
何景明怔了怔,忽而笑道:“舅母说的对,是我当局者迷了。”
皇帝叹息道:“你还说什么都不懂,不过寥寥几语,便有效果,可见不凡了。”
宋皇后低头浅笑:“不过几句妄言,陛下不笑话我就好了。”
“舅舅,我还有件事,要跟您单独说。”
皇帝看他。
宋皇后识趣站起身:“陛下,那妾先告退了。”
她脸上也没见任何不满,有些事情不能对外人言,这很正常。
何景明倒不是故意瞒着她,而是这样的话,真的不能对她讲。
她还怀着身子,若是吓到了,那罪过就大了。
皇帝疑惑道:“什么事情这般着急?”
“是关于李信的。”何景明深吸一口气,道:“李信给我说了些事情,太子好像不大相信,可我有时候觉得,像是真的,现在越想,越觉得不像作伪。”
最开始,他便是信了的,可是到底存了几分怀疑。
那是李信,焉知一切不是他胡思乱想出来的。
可是去了京郊大营这些日子,他做了几个梦。
梦里没别的,只有李信形容的那一幕,宋语亭被人从镇国公府带出来,死状惨不忍睹。
他便再也不觉得,那是假的了。
何景明将李信那些话跟皇帝说了,最后道:“他还说,那个时候,唯有皇后娘娘知道此事。”
皇帝显然被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