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捂着肚子蹲在一侧,哎哟地叫着,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报警啊!”
刑术一愣,看到那人真的拿手机了,上前一把抢过来,刚要摔发现还是个iphone,直接扔还给他道:“自个儿关机吧,摔了挺可惜的,赶紧滚蛋,要不要脸,你们来弄我,还要报警?”
随后,那人扶着自己的大哥,其他人互相扶着,朝着两辆车跑去,临走的时候,那位大哥还扔下了一句在这种场合必须说的一句话:“你等着,有种你别跑!”
“好,我等着,你们慢走,赶紧多带点人来,或者是直接报警吧。”刑术站在那看着两辆面包车退出去,一辆在巷子口倒车的时候还撞到了墙角,随后听到里面的人打耳光扇着开车人的声音,还有骂声。
李胖子伤得不轻,而且现在是彻底怂了,眼泪都滚出来了,缩在墙角下,看着一步步走近的刑术。
刑术从口袋里面摸了五百块钱扔给他,指着巷子口道:“出了巷子往北走三百米有个诊所,赶紧去,包扎了之后去道外三道街找一个叫廖师傅的人,就说我介绍的,他那有药,等伤口结疤了,用他的药每天敷三次,正常来说不会留下痕迹,滚吧。”
李胖子含泪点点头,起身摇摇晃晃地跑了,在快跑到巷子口的时候,李胖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哭把刑术吓了一跳,看着李胖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那里,只得摇摇头。
刑术背上自己的背包,站在大门口,左等右等没等到田炼峰,看着那扇生锈的大铁门,还有旁边那堵并不高的砖墙,干脆跳起来抓住墙头直接翻了上去。
刑术蹲在墙头,看着眼前这栋六层高的筒子楼,觉得浑身发凉,这是一种感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因为这里面毫无生气不说,还从里面吹出来了阵阵潮湿的冷风。
刑术知道这不合情理,因为在哈市这里到了这个季节,天气寒冷,空气干燥,这种老楼肯定更是干燥无比,吹出来潮湿的冷风完全没有道理,而且就算是有地下室,地下室也应该有暖风吹出来,不应该是冷风才对。
许久,刑术才从墙头上跳进去,落在堆满了各种破烂的院子中,随后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照了照周围,终于看到了楼下左侧的那扇楼道门,他走上前看着楼道门的那把锁,发现的确是把新锁。
刑术等不到田炼峰,想着干脆自己撬开锁进去算了,而且这里没人住,自己撬锁进去也不是为了偷东西,不算犯罪,随后拿着工具轻松将锁打开,刚推开门的时候,一个东西突然间从门里面的门框往上的位置掉落了下来。
刑术眼疾手快,伸手过去一把抓住,抓住后发现那是个陶瓷盘子,他拿着盘子立即进门,用手电照着门框的上方,发现那里被人做了一个简易的机关。
仔细研究后,刑术发现,这个机关很有趣,在门口右侧的位置有一根绳子,只要开门不是太快,开门后将手伸进去拉一拉那绳子,那盘子就会被固定死,但如果不拉绳子直接推门,盘子就会掉下来。
刑术看到这的时候,下意识自言自语道:“田炼峰,看来你爸经常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怀旧呀!”
第八章:陈尸地
门口的机关很明显,并不是为了袭击开门的人,而是为了让自己知道有没有人打开过这扇门进来过。
那个机关中的盘子掉下来的位置砸不到开门的人,但是如果这种陶瓷的东西一旦落下来,就会摔得粉碎,就算开门进来的人意识到这东西是干嘛用的,再买一个一模一样的盘子重新放在机关之上,也无法将地上的盘子碎片全部都打扫干净。
如果你打扫,地上的灰尘和其他的物件势必都会被改变,田克再来的时候,就算那盘子还在,也一眼就能看出来楼道门口与之前不一样了。
所以,田克设置的这个机关,只要你接不住那盘子,一旦摔碎,有人开门进来的事实就绝对无法被掩饰。
“田老爷子挺闲呐。”刑术点头四下看着,将盘子小心翼翼放在一侧的角落中,打算出来的时候再放回原位。
刑术回忆着自己父亲告诉的田云浩当年陈尸的位置,沿着一侧的楼梯朝着楼上慢慢走去,整个楼道中发出一股霉臭味,其中还有死耗子的气味,刑术实在忍不下去了,掏出点风油精来涂在口罩上面戴上后继续朝着上面走着。
走到五楼的时候,刑术忽然觉得温度上升了,下意识摸了下楼道中的暖气管子,发现暖气管子还有余温,他立即伸手在暖气管上四下摸了一圈,确定自己没有感觉错,立即走向五楼靠着楼梯口的那户人家的门前,随后试探性地去推门。
门当然是纹丝不动,刑术蹲下去查看门锁的时候,发现门锁也是新换的,外面也加了一把新挂锁,刑术第一反应就是——这里有人,而且是有人住在这里。
刑术之所以要检查紧挨楼道口的这一家,其原因就是因为,他摸到暖气管的时候,察觉五楼这一层有供暖,五楼以下并没有,而且差不多是半个小时前被人关闭的,这种老房子和现在的楼房不一样,不是每一户人家都有单独的阀门,而是每一层都只有一个暖气阀门,就在紧挨楼梯暖气主管道的那户人家中。
刑术推测出,先前自己来到楼外的时候,遭遇李胖子时,这个人就站在楼上的某个角落,透过某个缝隙看向院外,那两辆开着大灯的面包车,还有那些流氓的叫声,都让这个人意识到刑术下一步就要走进这座筒子楼来了。
于是这个人赶紧关闭了暖气阀门,同时也推测出了刑术可能预料到这一点,干脆将有阀门的这户人家的门也锁死了,从门锁可以看出,这个人住在这里,而且有可能就住在这户人家中,否则的话他完全没有必要换锁。
这个地方应该停止供暖很多年了,现在市政方面早就将所有单独烧的小锅炉取缔了,都是集中供热,这个地方还有暖气,是因为这个人想办法偷的暖气水吗?还是自己烧的?这里还有小锅炉?但是他在这里用暖气,不是很容易暴露自己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刑术并没有马上打开那户人家,而是径直朝着六楼走去,直接去了田云浩当年陈尸的位置。
刑术站在那,从背包中将香炉、香蜡纸钱等物件一一拿了出来,这也是逐货师的规矩之一。当铺中时常会收到一些来路不明的玩意儿,特别是在战乱年代,很多物件一看就知道是从死人堆里面扒出来的,而在那种年代,当铺为了做买卖,只要值钱的,都是来者不拒。
所以,通常在收了此类的物件之后,都会焚香祭拜,表示对死者的尊重,同时也讲清楚,他们只是生意人,并不是他们有意从死者身上拿的物件,还得告知那些也许存在的冤魂,如果你们想将东西要回去,可以用特定的方式告知一声。
但是,是否真的有朝奉或者是逐货师遇到过冤魂托梦,那就只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了。
虽说这是田云浩的陈尸地,但刑术还是按照规矩来,毕竟师父郑苍穹说过,抬头三尺有神明,你是信也好,不信也好,心怀尊重始终是对的。
刑术拿出罗盘,辨别了下方向,找到西方,这才点燃香蜡,插在墙角之后,开始烧纸,烧纸的时候刑术目不转睛地盯着火堆,余光却扫着火堆照耀出来的自己的身影,果不其然,在纸烧了快一半之后,刑术看到一个黑影在左侧的墙面上晃动了一下,随后消失不见。
烧纸的目的其一是为了尊重,其二也是刑术希望故意背对走廊楼梯的位置,让一直藏在这里的那个人好能靠近来观察自己在做什么,但因为周围黑暗,只有这一堆火的缘故,只要这个人一出现,身影立即就会投在墙面之上。
果然有人,看样子只有一个。刑术放心了,他故意没有识破那个人的存在,拿出相机之后,将脚架展开,放在走廊的正中心,等着那堆纸完全烧尽之后,这才打开相机,对着田云浩死时的位置试着拍了一张。
第一张出来效果并不是很好,因为他没有用外接闪光灯,只是用的内置闪光灯。
使用相机,也是干他这一行近十年内才兴起的,兴起之后大多数有经验的朝奉或者逐货师基本上都算是半专业的摄影师,而且都比较避讳使用闪光灯,除非在特殊的情况,因为闪光灯制造出来的光源并不自然,对要拍摄出来的物件的真实光泽度和表面纹路等等会产生负面影响,给看照片的人造成一种视觉的误差,最终导致判断失误。
此时刑术用相机,只是希望拍摄一些现场的照片回去以供研究,毕竟他不可能随时想到什么便再来现场查看一番,所以,他需要详细地将周围的环境拍摄下来。他选择夜间来,也是因为田云浩是夜间死的,不是白天,天光自然光固然好,但与当时的死者时间环境不吻合,这些道理是他父亲刑国栋教会他的。
刑术站在那,微微侧头看了下身后,他知道,那个人正在盯着自己,他干脆关闭闪光灯,将相机感光度也调整到了100,随后调整到快门优先模式,利用慢速曝光,还有周围并不太亮的烛光拍摄了一张较为自然的照片。
刑术很清楚的记得,他父亲说过,田云浩死的那晚,这个走廊中好几盏灯都是坏的,只有厕所的那盏灯是好的,距离田云浩的尸体大概有三米的距离,现在要让这里通电其实也简单,这里应该没有完全断电,不过刑术没那个时间去找电闸,只能利用蜡烛来模拟一下当时的那种环境,能模拟到六成左右就差不多算成功了。
刑术盯着相机显示屏的时候,楼梯拐角处的那个人探出脑袋来看着他,随后又慢慢地缩回头去。
紧接着,刑术又换了几个角度拍了好几张,不过因为慢速曝光的原因,每一张等待的时间都比较长,好在是拍摄的不是动态物体,所以照片都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拍完照片之后,刑术将相机放在一侧,挨着墙壁边,顺手撕了一块纸胶布贴在相机上。然后转身朝着四楼404室走去,那是田云浩生前的家。刑术现在最想搞明白的就是,田云浩被杀的真正地点在什么地方?既然不是厕所门口,而且尸体身上相对比较干净,双手和手腕的部位有些泥土,但非常少,警察提取证据的时候只找到了很少的一部分,那也是因为凶犯骑在趴在地上的田云浩身上,踩住他的双手手腕导致的,事后又经过了简单的清理。
也就是说,田云浩被杀地点绝对不是在这座楼之外的地方,而是在楼内的某个屋子中,否则他的衣服什么的不会那么干净,还有,他身上找不到其他的伤痕,基本上可以判断出是熟悉的人作案,因为他没挣扎过,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在什么情况下田云浩才会顺从的趴着呢?而且是什么的人才能让他丝毫没有任何警惕呢?刑术站在田云浩生前所住屋子的门前,站在那沉思着,许久他才用工具将门撬开,打开门之后,他发现屋内所有的东西竟然都原封不动地摆在远处,上面都盖着白布挡灰尘。
刑术扫了一圈这个不足十平米大小的屋子,发现能让田云浩躺下的只有挨着窗户靠着暖气管的那张床了,是张小双人床,勉强睡下两人,但如果加上一个孩子就吃力很多了,所以屋内肯定会有其他的什么东西。
找了一圈,刑术果然发现了一张躺椅,这种物件在当年的哈市很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