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璩瞳就那样坐在中央大街的路口,看着过往的行人和车辆发呆,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就如同是,一觉醒来,恍如隔世。
“其实,我当时心里更多的,想的是那个女人,那个叫做段小碟的女人。”璩瞳低头笑着,“虽然只有那么短短的几天,但我知道自己很爱她,同时我也在问自己,她真的叫段小碟吗?也许她只是四大首工被逼无耐送到我身边的一个棋子而已,也许她是被迫的,根本就不爱我,只是例行公事罢了,即便这样,我还是想找到她。”
璩瞳再次回到了地下,安心地等着四大首工的再次到来,等下一次四大首工来看他,继续演戏欺骗他之后,他尾随着贺风雷夫妇来到了他们的家中……
璩瞳看着刑术道:“当我出现在他们夫妇俩的床头,叫醒他们的时候,你知道贺风雷当时想做什么吗?他下意识就抓起了在床边放着的那柄匕首,哈哈哈哈!”
璩瞳大笑了一阵:“什么样的人才会天天将匕首放在床边?怕死的人,还有就是做了亏心事,担心人家找上门来复仇的人!”
刑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默默点头,不过他隐约从那个声称叫段小碟的女人中,推测出了什么事情,但他不能确定,更不能确定这件事璩瞳是不是本身也知道。
璩瞳语气变得冰冷:“当时我没有提外面的世界,我只是问他们段小碟在哪儿?他们说小碟失踪了,我当时控制不住情绪大吼大叫,谁知道把他们夫妇俩的小女儿给闹醒了,那孩子就站在那看着我,我没有敢转身,那只是个孩子,祸不及家人,这个道理我懂,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依然在骗我,我没提外面世界的事情,他们也不提,装疯卖傻,让我回去等消息,我回去了,又偷偷出来,偷偷观察,偷偷重新认识这个世界,我发现,铸玉会已经不是璩家的了,是他们四个人的,那些门徒也不再认璩家人了,应该说几十年来,他们所做的事情就是将‘璩家’的概念从铸玉会中完全消除,很多门徒连铸玉会来的都不知道,我很清楚,我斗不过他们的,我只能忍,只能咬牙忍着等待机会!”
刑术轻声道:“直到你遇到了潘峰,同时凡君一也因为愧疚找上了你?”
“愧疚?找上我?你真以为凡君一有良心吗?他的确聪明,但是他也不敢轻易放开手头的一切,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找上我吗?就因为其他三个人投票简简单单决定了他儿子的生死,他需要报仇所以才找上我这个也想报仇的人,而那时候,我也遇到了同样想报仇的潘峰。”璩瞳看着刑术点着头,“所以我们三个人设了一个局,我设下这个局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你!”
“我?”刑术不解地问,“为什么为了我?我和铸玉会没有半点关系。”
璩瞳起身,指着刑术道:“就是因为你和铸玉会没有半点关系,而且也是行内人,所以我才会找上你!这么多年来,你是这个行当内最厉害的人,朝奉、逐货师、生意人,乃至于冒险家你都兼具,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更何况你的师父郑苍穹还是陈汶璟的徒弟,而且你也在找奇门,这些都是缘分呐,更不要说,你现在是半个铸玉会的人,是凡君一的干儿子,条件已经很成熟了,你不帮我也得帮我!”
刑术也起身:“前辈,我真的不知道我能帮你什么,你也看到潘峰所做的事情了,他们是对不起你,如果我是你,我也得复仇,但是旁观者清,我还是得告诉你,就算复仇,也得讲技巧,不能胡来的,现在是法治社会!”
璩瞳笑了,笑得很怪异:“我知道,我知道是法治社会,我也知道得讲技巧,所以,我才决定让你帮我,让你成为我的代言人,让你成为铸玉会的——首工!”
刑术愣住了:“前辈,你说什么?”
“别装傻。”璩瞳昂头道,“你听得很清楚,也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按照传统,当年我写给他们的那张纸还是有效,只要我摇头,那就是一张废纸,我可以重新写一张,在上面写着铸玉会以后的领军人物就是你,刑术!”
刑术摇头,使劲摇头:“前辈,我做不了,我不想参与这件事。”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不知道这句话?”璩瞳冷冷道,“我已经告诉你两幅绝世画的秘密,避免你绕了很大的圈子,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我?是不是?”
璩瞳走上前,紧盯着刑术的双眼,同时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
刑术还是摇头,璩瞳道:“那好吧,我去找警察,将我知道你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警察,或者说,我花钱找个人,将奇货的事情发到互联网上去,哇,你不知道,自从我发现互联网之后,我觉得太神奇了,足不出户就可以知道全世界发生的事情,还知道,只要有合适的手段,就能挑起很多事情。”
刑术盯着璩瞳:“前辈,你是在威胁我?”
“不,我不是。”璩瞳笑了,“什么叫威胁?威胁只是吓唬人,而没有付诸于行动,而我是真的会去做,你不信呀?不信你现在回去吧,过几天你看看,保证有人上你的当铺里去找你要签名,听你讲奇门的故事。”
刑术将目光投向璩瞳的嘴角:“前辈,就算我答应了你,成为了铸玉会的首工,也没用,你也说了,现在的门徒不听璩家的,更何况我是个外人,现在的铸玉会可能姓贺,姓丁,姓艾,姓凡,但绝对不可能姓璩或者是姓刑,没用的。”
璩瞳凑近刑术:“你没做,怎么知道没用?你怎么就能肯定我和你的脑子加起来没有那四个王八蛋聪明?我没有想杀死他们,没有想残害他们的身体,我更没有想要证明铸玉会是璩家的,我只是想拿回我璩家失去的东西,就这么简单。”
璩瞳说完转身往自己的蒲团上面走去,刑术上前一步道:“璩家失去的东西就是铸玉会,前辈,时代在变,世界在变,铸玉会也会变,就算是当初你没有被骗藏在地下,今天的铸玉会也不一定就是璩家的,你想拿回的东西早就不存在了。”
璩瞳突然转身:“我拿不回来,我就毁了它!”
“为什么?”刑术皱眉,“为什么偏偏都要选择这种激进的方式。”
璩瞳指着刑术道:“因为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
刑术摇头:“你也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经历过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懂你呢?”
璩瞳笑道:“刑术,你不做也得做,有些事情你不懂,但是你马上会懂,你现在离开这里,去和凡君一见面,他会告诉你的,走吧!”
刑术依然站在那,璩瞳盘腿坐下,一副入定的模样。
许久,刑术才转身,顺着铁梯爬上去,当他爬到顶端的时候,往下看去,看到怪塔底端的璩瞳是那么的渺小,就像一只坐在井底的青蛙一样。
离开监狱旧址,刑术掏出手机打给了凡君一,凡君一接起电话来,听到是刑术的声音,只是淡淡道:“你去城南古玩城等我,我马上就到。”
随后,凡君一挂了电话,刑术看着电话,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得凡君一即将告诉给自己的,应该是自己不能够,也不应该去知道的秘密,虽说现在他还不知道具体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秘密肯定与玉器行业有着莫大的关联。
第八章:铸玉会的天下
刑术在城南古玩城楼下等了不到五分钟,凡君一就到了,而开车送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凡孟,这点刑术没有料到,不,应该说,他脑子中刻意屏蔽了凡家除了凡君一之外的人,因为他一旦想到凡孟,就会想到贺晨雪。
凡君一下车时,凡孟看了一眼刑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随后开车离开,虽然该有的礼节都算有了,但刑术还是从这个比自己年龄略小些的男人眼中看到了两个字——狂傲。
凡孟与其父亲不一样,凡君一的狂傲是内在的,刻意去隐藏的,毕竟姜是老的辣,凡君一也是从一个笨蛋一步步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所以他很清楚,时常将狂傲挂在脸上会导致什么,不过凡君一还是会时不时将自己的狂傲表现出来,他看不上很多人,时常会以自我为中心来分析事物,不过他往往所讲的道理和分析事物得出的结论都让人无法反驳。
“走,跟我上楼。”凡君一杵着自己的那支雨伞就上了楼,径直走到一家最里面的玉器店内,掏出一块玉佩来,递给老板。
老板拿过玉佩,不解地看着凡君一,凡君一同时拿出了500元现金,老板会意,转身进了货架后面的那个小隔间。
刑术坐在那,看着凡君一,而凡君一继续在那倒腾着自己的烟斗,也不说话。
二十来分钟之后,老板拿着玉佩回来,同时还递给了凡君一一张鉴定书,凡君一接过之后,微微点头,领着刑术离开,紧接着又去另外一家,如法炮制,就这样,用同一块玉佩每次交500元就弄到了三张鉴定书。
凡君一随后来到楼梯拐角一侧,将玉佩递给刑术,问:“刑老板,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品质?”
刑术拿在手中,随后摇头道:“这只能说算是玉,路边地摊上讨价还价的话,一百块之内就能买下来。”
凡君一随后又将鉴定书递给刑术,刑术拿过,看着三张鉴定书上面所写玉器的品级为“a级”,所写的偏光性、透明度、折光率等等数据却都不一样,下面的检验师或者鉴定师的名字也都是手写上去的,还有检验站的公章。
刑术将东西全部递还给凡君一,一句话不说,其实这些事情他怎么可能不懂?只是碍于行规,碍于没有过于明确的法律法规,碍于这个行当内太多的人会钻法律的空子,所以只能做到自清。
“所谓的鉴定证书只能分辨真假而不能判断品质的好坏,这点你我都清楚,监测站出具证书,他们出的东西和商场里面所谓的专柜出的证书基本一致,但都不是质监局所开的,在中国只要具备cma国家计量认证标志的机构都可以出具这样的证书,上面在鉴定结果那里都会写上‘a级’两个字,那什么叫a级?”凡君一一字字清楚地说道,“a级这个概念原本就很模糊,很多人以为只要是a级就是好东西,但实际上只要玉器是天然的,没有经过染色等作假作伪处理,只是做了正常的工艺工序的都统称为a级。”
刑术点头:“干爹,这些我都懂,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凡君一继续说:“某一方面来说,鉴定书就像是玉器的身份证,就如人一样,有身份证的只能代表他是个人,以及他是哪里的人等等,而不可能在身份证上面表示这个人的品质如何,是好人还是坏人,对吧?所以,玉器品质的好坏,价值高低在证书中也无法体现,因为价格是一个市场行为,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