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让我好好抱抱你(1 / 2)

vol.1

江晨曦正在逗大汪时,唐糖棠走过来,“小曦,我要走了。”

江晨曦一抬头,就看见站在逆光中的唐糖棠,阳光从落地窗洒进,她正好站在正中央,周围都是金色的光芒,也许是光线太刺眼,令江晨曦感到视线模糊,仿佛唐糖棠会随时跟着那光消失不见。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消失不见?江晨曦觉得自己太神经,挥散心底那抹奇怪的不安感。她站起身,抱了抱唐糖棠。

“怎么了?”唐糖棠轻笑,“难道被我的多愁善感传染了?”

“可能是吧。”江晨曦在她的肩头咕哝,“以后你就要为人妻了,我们见面的次数肯定更少了。这样一想,忽然就有点难过了。”

“在同一个城市,想见面就出来啊。以后你也生了baby,我们还可以一起带baby出来大谈育儿经。”唐糖棠拍拍她的肩膀安慰,“最重要的是,以后我有自己的家了,不用总搬家了,你可以经常来我家做客,再也不怕记不住地址啦!”

“嗯。”

“还记得我来宁市时租的那个黄金地段,一百五十平方米的奢华公寓吗?后来我才知道是顾家的产业,顾少爷应该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便宜租给我的吧,有机会你帮我跟他说声谢谢。”

“好。”

“好了,小曦,我真的要走了,他还在楼下等我。”

“嗯。”江晨曦应了一声,起身,“我送你下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下去就行。”唐糖棠微笑,“你知道不到最后时刻,他不爱见人的。”

“好。”江晨曦也不勉强,“那你自己小心点,回家给我个短信。”

“嗯嗯。”

送糖糖乘坐电梯离开,江晨曦才慢慢地走回去,大汪蹲在门口等她,她走过去,俯身揉了揉大汪的脑袋,倚着门框发呆。

唐糖棠要嫁人了,也要当妈妈了,本是一件双喜临门的事,可她却一反往常,并没有产生十分愉悦的情绪,在她的内心深处有一种模糊的、难以言明的不安。

这种不安的来源,她寻不到,却怎么也释怀不了。

她靠在门框上发了很长时间的呆,想了很多种原因,最后把这个归结为孤独恐惧症。

所谓孤独恐惧症是一种以恐惧症状为主要临床表现的一种神经症状。举例为,很多在外工作的上班族,离开亲人和朋友,独自一人,即使置身于拥挤的地铁中,他们都会感觉到孤独。因为城市越大,身边没有亲人和朋友,人没有归属感,人内心的孤独感就会越强烈,强烈到最后转化成对孤独的恐惧,独处时便容易胡思乱想,觉得未来晦暗不明,容易对人生绝望。这是一种现在社会的普遍症状。

江晨曦自我剖析,从出生到现在,她亲眼看着亲人一个个从她身边离开,如今最好的朋友即将成家,只剩下她一个人,那种从心底散发出的孤独感让她感觉不安,这样就导致她现在的心神不宁和烦躁不安。

对于自己产生这种症状,江晨曦深感惭愧。

因为这种不安是自私的、不合理的。

她没有资格要求别人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与她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每个人都是这个世界上独立的个体,用自己的与众不同演绎各自人生中的得与失。

“宝贝?”当江晨曦倚在门边发呆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江晨曦转头望去,前方的走廊,不知何时,顾子深已经站在那里,长身玉立,目光璨然。见她回神往这边看来,他嘴角微扬起,一手置于裤袋中,迈开步伐缓缓地朝她走来。

她看着他走近,步伐优雅,身姿挺秀。

他走到她面前,黑眸定定地凝望着她。

隔得近,江晨曦可以看见他长长的睫毛上沾了一层薄薄的水珠,衬托着他的眼睛越发乌黑泽亮。他英俊的脸上勾着一抹温情的笑,对她说:“宝贝,你站在门口是在等我吗?不过分开这么一小会儿,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见我了吗?”

江晨曦赧然,他还是一样的自恋,丝毫不知“害羞”两个字怎么写。

“麻烦顾及一下我的感受。”身后,一抹声音凉凉地、没好气地响起,“我对做电灯泡这种事并不感兴趣。”

是被忽略在两人甜蜜气场之外的宋曹。

江晨曦不好意思地说:“宋大哥,你来了。”

宋曹笑道:“好久不见,江晨曦,看来你们相处得很好。”

言语之间,明显是江晨曦已经掌握了跟第二重人格的顾子深相处的模式,彼此相视一笑,皆懂其中的意思。

“怎么笑得这么淫荡?”某人不满意地皱眉,“宋曹,你应该听过一句古话叫作朋友妻不可欺。”

宋曹:“……”

江晨曦只觉窘迫万分,瞪了顾子深一眼。

顾子深哼了一声,往屋子内走去。

目送着大少爷的背影,宋曹感叹,“每天要跟这重人格相处下去,需要一颗强大的内心和意志力,江晨曦,在这一点上,我很佩服你。”

江晨曦汗颜道:“……我去给你们倒水喝吧!”找个借口溜走。

“可以要一杯温水吗?”宋曹道,“来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倒是有点冷。”

江晨曦朝窗外看去,果然,前一秒还阳光灿烂的天,这一秒已经乌云密布,雨珠大落。难怪他们两人来时,身上都沾了水汽。

“好。”江晨曦应了一声,“稍等。”

正在倒水时,宋曹的声音传来,“江晨曦那个u盘在吗?”

“在,插在电脑上呢!”她回道。

半晌,那边传来窸窣的声音,随后宋曹又问了一遍:“是茶几上的这个笔记本吗?”

“对啊!”

江晨曦倒好水后,走过来将水杯分别递给两人,“还没找到吗?”

宋曹摇摇头。

“我来吧。”她擦了擦手,走到沙发前的电脑边,正要弯腰拿u盘,却发现电脑边缘空空荡荡,并没有任何u盘的影子。

她一愣,在茶几旁翻了翻,找了找,甚至蹲在地上查看是否被她不小心弄掉在地上,但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

“怎么会不见了?我刚刚明明就插在电脑上了。”她神情微变,方才那种好不容易被她强压下的不安又涌上心头,仿佛即将要面对一场灾难或者不好的事。

这种情绪使她失去了镇定,动作慌乱,越找越急,几乎方寸大乱。

但是没有,所有能找的角落都找了,那u盘仿佛突然蒸发了般,怎么都找不到了。

“宝贝,别找了。”耳边传来顾子深偏冷的声音,但她却仿佛没听到,急切地想将那枚东西找出来。

仿佛只有找出那枚东西才可以证明一些什么……

忽而,双手被人拽住,她一抬头,便落进顾子深沉黑的双眸中。

“我说别找了!”他的语调上扬而锋利,“我问你,刚刚在我们回来之前,有人来过这里吗?”

“没……”她语气恍然,却不敢正视他的眼睛,“没人来过。”

顾子深微眯双眼,将江晨曦身体扳正,“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刚才有没有人来过这里?”

“……没、没有。”她依旧摇头,目光中却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镇定。

顾子深的瞳孔渐渐变化着,似一把火在他眼中燃烧,他拽着她的手臂渐渐收紧,眼睛牢牢地锁定她,如火般灼灼逼人,浑身上下开始弥漫一股残暴之气,仿佛那日在北苑中出现在黑夜里要扼杀姚花雾的顾子深,“宝贝,我很没有耐心。”他低微而阴沉的声音里蕴藏着憎恨和嗜血的欲望,“我再问你一次,刚才在我回来之前,有没有人来过这里?”

顾子深盯着江晨曦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暖意,有的只是杀戮。他像忽然被人控制的傀儡,眼中的红血丝渐渐加深,双手死死地抓着江晨曦的手臂,力道几乎要将那双手臂从她身体上拽下来方可罢休。

宋曹暗叫不妙,这是第二重人格要爆发的前兆,他忙上前要推开两人,“江晨曦说没有人来过就没有,这么较真做什么?看看那u盘是不是不小心掉到哪了……”这种借口,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何况是顾子深。恰巧这时大汪见这边有响动跑了过来,他随手一指,“说不定又被大汪不小心吃了……”

无辜的大汪似乎知道自己被冤枉了,朝他吼了几声。

但顾子深完全听不进去,他紧紧地拽着江晨曦,力道不曾松懈半分。

江晨曦疼得额头直泛冷汗,却死死地咬着唇,什么都不说。

一个有病,一个倔强,宋曹完全拿两个人没办法。他丝毫不怀疑,顾子深爆发后的第二重人格会六亲不认,下手残忍。到时候就算有十个宋曹也奈何他不了。

情急之下,宋曹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拿出镇静剂,趁顾子深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江晨曦身上时,给他扎了一针。

疼痛中的江晨曦没有看见宋曹的动作,她只觉顾子深抓着她的手一松,她立刻后退一步,怕再次被顾子深逼问,立刻拿起一旁的背包和手机,“抱歉,我有事先出去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vol.2

没有想到宋曹会追出来,站在电梯口等电梯的江晨曦防备地盯着他。

宋曹举了举双手,“别误会,江晨曦,我不是来逼问你的。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这么早跟你说,但现在不说也不行了。给我几分钟的时间,听我说完,你再做决定,ok?”

江晨曦转过身子,没吭声却也没动。

宋曹知道她是给他说话的机会了,“记得我跟你说过姚花雾和顾言凯找了三年的东西吗?就是这个u盘。”

江晨曦背对着他没吭声。

“这个u盘是洗清你嫌疑的证据,也记录了子深母亲自杀的全过程。”宋曹继续说,“当年这个u盘是由顾家的一个用人交给子深的。那时,子深抑郁症爆发,三重人格转换不稳定,可能上一秒是第二重人格,下一秒就变成第一重人格,完全忘记了第二重人格正在进行的事。当时我接到了子深的一个电话,电话内容就三个字:找东西。第二天,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打过这个电话,我也不知道他想要找的是什么,但我们找遍了整个北苑也没有找到这个特殊存在的东西。”

电梯门打开了,江晨曦站在原地,依旧背对着他,却没有踏进电梯,电梯门又缓缓地关上。

宋曹点燃一根烟,靠在墙上,淡淡地抽,“直到子深第二重人格再一次出现,才知道是个u盘。对于里面的内容,没人看过,但子深相信那个用人不会欺骗他,因为u盘里的内容是那个用人亲手录下的,而这个用人……是你妈妈程华。”

江晨曦背影依旧立着,仿佛一颗坚强到不会动摇半分的树。但她紧握在身旁的双手泄露了她内心的震撼与失控。

显然,过往的事情居然跟她母亲有关,这件事让她的情绪受到了严重波动。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你母亲会拍下当时的视频,一切原因只能在这个重要的u盘里找。可是现在u盘竟然再一次下落不明,所以子深情绪失控是人之常情。”宋曹说,“毕竟这个u盘关系到他母亲真正的死因,他隐忍了这么多年,找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看见了希望,却又忽然陷入了绝望,这种对比强烈的打击对于他现在的病情只能产生更坏的副作用,希望你别怪他刚才的冲动。”

江晨曦转过身,平静地看向宋曹,“我不会怪他。”她的声音有些哑,眼神移向紧闭的走廊尽头的门,“是我自己太不小心,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子深……他现在还好吗?”

“不知道。”宋曹深深地吸了口烟吐出,“我帮他打了一针,他现在正昏迷,不知道醒过来之后的人格会不会变。第二重人格是由第三重人格变过来的,如果醒来后又变回第一重人格,这对我们现在的情况而言很麻烦,毕竟,第一重人格完全不知道其他两重人格的存在,最严重的是,第一重人格对你存在很深的误解和恨,你们之间的关系又将恢复到冰点。这样的话会很棘手。现在u盘忽然丢失,证明顾言凯唯一的把柄也没有了,这会让他更加肆无忌惮地对付子深。”

江晨曦拿出手机,找到通讯录上“糖糖”二字,指尖在屏幕上方迟疑许久,最后按下去。

有时候,即使事情已经成为定局,人还是会心存侥幸,希望事情有所转变。

但……

不意外,那边传来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耳边传来宋曹淡淡的声音,“其实我注意你的好朋友唐小姐很久了,她有一个固定的交往对象,她非常爱他,但三年前却为了你,冷落了他去山城陪你。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就是……唐小姐三年前就为了这个男人,为了帮他找到丢失的u盘而接近你。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唐小姐的交往对象叫顾言凯,是顾家大少爷,姚花雾的儿子。”

vol.3

天空阴沉地压在头顶,仿佛全靠高楼大厦支撑着。乌黑的云朵将整个城市搅成了混沌的世界。雨越下越大,雨珠打在透明的车窗上啪啪作响。

坐在黑色的法拉利中,唐糖棠看着窗外的大雨出神。

从上车以来,他只问了一句话:“到手了吗?”

她应了一声:“嗯。”

彼此都没有再说话,车里的气氛如今天的天气,压抑得令人烦躁。

车沿着公路开着,或许是雨太大影响视线,他开得不快,唐糖棠冷不丁抱怨:“能开快一点吗?”

顾言凯看了她一眼,沉默地踩了油门,车子加速往前开去。

车子很快到了家门口。

顾言凯率先撑伞下车,绕到副驾驶座位,打开车门,又撑开了另一把雨伞举到车门前,等待她下车。

唐糖棠微仰头,身形修长的他站在雨中撑着两把伞,微微弯着腰,英俊的脸上勾着一抹柔和的笑,“糖糖,下车吧。”

她没动,只是说:“我想跟你撑一把伞。”

他一愣,随即收起了自己头顶上的那把伞,丢在一边,举着另一把站在她面前。

她才下了车,耳边是雨水落在伞顶的声音,身边是他温暖的气息,因为雨伞有限,两人不得不靠得很近,他牵着她往屋子里走去,她却忽然拉住他。

他刚侧过身,便被她抱住。

她今天的反常,让顾言凯不解和莫名。

“糖糖。”他叫了她一声,想低头去看她。

“别动。”她抱着他不松手,“让我好好抱抱你。”

他便没有再动。

终于有了一点点安全感。周围都是滴答的雨水,只有他们这个小小的圆圈里,干燥而温暖。唐糖棠说:“真想时间就停止在这一刻,这样,我就可以一直抱着你了。”

顾言凯轻笑,“我们回屋子,我让你一直抱着。”

唐糖棠摇摇头,“那不一样。”

他问:“怎么不一样?”

她却不说话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糖棠忽然放开他,脸上扬起一抹笑,“好了,我们进去吧!”

“嗯。”他依着她,仿佛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回到家,里面已经开了暖气。

顾言凯说:“去上面换件干的衣服,不然容易感冒。”

“好。”

她往楼上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看着他。

他正在脱外套,感受到她的眼神,问:“怎么了?”

“没……”她笑了笑,举了举手上的黑色的东西,“我用这个为条件要挟你跟我结婚,你真的不怪我吗?”

顾言凯道:“不会。”

简单的两个字,并没有多余安慰的话。

“噢。”她应了一声,笑着走上楼去换衣服了,似乎因为他的一句“不会”,心情变得很好。

顾言凯目送着她上楼,眼底晦暗不明。

唐糖棠来到房间之后,关上门,微笑在嘴角消失。

她看着手上的东西,没错,那是她从江晨曦那里偷偷拿走的u盘。

从她去找江晨曦的那一刻,就是计划的开始。

一周前,她知道自己怀孕的事,百感交集。

她想了很多种方式告诉顾言凯,却都无法在他面前实现,因为她不敢。

她深知如果顾言凯知道她怀孕,一定会让她打掉肚子里的孩子。他爱的人不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娶她,如果她想将孩子生下来,意味着从小,孩子的生命中便会缺少父亲这个位置,这对于从未得到过父爱的顾言凯而言,是绝对不会容忍这种事再一次在他的下一代身上发生。

当她焦虑万分时,顾言凯自动找上门,他告诉她,u盘在江晨曦的手中。

这个小东西是顾言凯找了三年都没放弃的物件,可想而知对他有多重要。于是她忽然灵机一动,用u盘作为交换条件,只要她帮顾言凯拿到一直想要的东西,他就承诺和她结婚。

为了孩子,她不得不这么做。

于是便有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去公寓找江晨曦,她以结婚和怀孕为话题转移江晨曦的注意力,再不着痕迹地拿走u盘。

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只因为江晨曦真心将她视为好朋友,对她没有一丁点防备之心。

所以,当唐糖棠终于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婚姻时,她却开心不起来。

她抚摸着自己尚还平坦的肚子,喃喃道:“小曦,原谅我。等我和言凯的婚礼完成后,我就把这个还给你。”

她看着手上小小的u盘,心里第一次产生好奇,究竟这个u盘里有什么,让言凯执着找了这么多年,还能为了这个答应和她结婚?

想起他曾回答过她:“是关于公司一些机密的东西,你知道我一直都不甘心在顾子深之下,有了这个,我就能在我父亲面前扬眉吐气。”

但u盘中具体是什么,他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她。

在唐糖棠心里,顾言凯就是她的神,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从未怀疑。她爱他,只要他想要,只要她能给,她都会给。所以,她一直对u盘中的内容并不上心。

这三年,她放弃宁市的一切去山城找江晨曦,陪她只是一个借口,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顾言凯希望她能接近江晨曦,找到这个u盘。她一直知道顾言凯在顾家活得很压抑,如果这个u盘真的能让他在顾家翻身的话,她为什么不帮他?

她的确是个不称职的闺密,利用了她和江晨曦之间的感情。

但那时的她真的太爱顾言凯了,为了他,她可以放弃一切。

临去山城的前一天,他们在这栋别墅里缠绵,她用玩笑的口吻对他说:“如果我帮你找到u盘,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他问:“你要我怎么感谢你?”

“跟我结婚吧?如果我帮你找到你一直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你就把你的一辈子许给我。”

他静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她:“好,只要你能帮我找到它,我答应你。”

于是她用三年的时间在山城一边陪江晨曦,一边打探u盘的线索。

只因为顾言凯答应她找到u盘就跟她结婚,这是她多少年来的梦啊!

时光最不偏心的,大概就是每个人都可以平等地做梦。

那三年,她时常都会梦见自己和顾言凯结婚的场景,她一身洁白的婚纱,他穿着笔挺的西装,他挽着她走向牧师,在牧师庄严的致辞下说出那三个字:“我愿意。”

最有期盼的是那三年,最孤独的也是那三年。

她时常因为做了一场美梦,在梦中笑出了声,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这真的只是一场梦。

每当这时,她都迫切地想找到那个东西,只有它,才能圆满了她的梦。

但江晨曦对于u盘的事只字不提,似乎从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

现在想来,顾言凯给她的解释疑点重重。比如说为什么他那么确定这个东西在江晨曦身上?如果真的是跟公司机密有关的,为什么会在江晨曦手中?江晨曦不知情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但为什么三年后的今天,这个u盘忽然出现了?而且真的在她手中?

唐糖棠看着手中的这个小东西,忽然就有想要打开它的欲望,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她走到电脑前,打开电脑。

将u盘插入开完机的电脑前,她想起自己曾对顾言凯说:“帮你找到u盘后,万一你毁约不跟我结婚怎么办?所以在结婚前,u盘必须放在我身上。”

其实,她想要找时间复制一个内容一样的新u盘,然后将旧的这个还给江晨曦。

顾言凯没有拒绝,只是对她再三强调:“结婚前,我可以把u盘暂时放在你身上,但前提是,你必须答应我,不能看u盘中的内容。”

对于公司机密什么的,她根本就不在意,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

此刻,她插入u盘的动作顿住了,犹豫地想到底要不要遵守答应过顾言凯的事情。

但鬼使神差般,像有一个无形的手握着她的手,将u盘插进了电脑。

u盘里只有一个视频文档,她按下鼠标键,点击“打开”视频……

vol.4

同一时间,顾言凯在一楼的客房洗澡,房间门未关,可以让他随时留意外面的动静。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警觉性,在任何一个时刻都不能放松提防。

顾言凯有严重的洁癖,这一点,倒是顾氏两兄弟唯一的相似之处。

方才撑伞时,不过被雨点打湿在肩头,他便要彻彻底底地将身体清洗一遍。

半个小时后,他从浴室出来。

床上的手机铃声不断在响,他一边擦拭着湿润的短发,一边拿起手机。

“妈?”

“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吓死妈妈了!”姚花雾在电话那头抱怨,“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能出什么事?”顾言凯将毛巾丢到一边,“一切计划都很顺利,从今以后,再也不用在顾家忍气吞声了!”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东西到手了?”

“嗯。”

“你现在在滨海大桥那边的别墅?我马上就过来!”

“等等。”顾言凯叫住她,“现在u盘还不在我手上。”

“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在你手上?”姚花雾的语气明显降了下来,“言凯,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言凯在电话这头沉吟片刻,将与唐糖棠之间的约定全盘托出。

姚花雾不可置信地说:“你要跟那个女人结婚?”

“这只是一个拖延时间的借口,在这段时间里,我会想办法让她把u盘主动交给我。”顾言凯缓步走出卧室,淡淡地道,“妈,我们等了三年,不差这几天。”

“就是因为我们等了三年,才不能在关键时候出一点差错。”姚花雾说,“言凯,我最近眼皮总在跳,就怕出什么事,听妈的话,赶紧把u盘拿到手。这个世界上除了妈,没有任何人值得你信任。”

顾言凯看着楼上紧闭的房门,眼神中滑过一道莫名的思绪。

姚花雾见这边许久未回应,声音万分焦急,“言凯?你听到妈妈说的话了吗?”

“知道了。”顾言凯应了一声,从小到大,在他心底,姚花雾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他们母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早已母子连心。

答应跟唐糖棠结婚,只是利用她拿到u盘的一个借口。如果她并不值得信任的话……

顾言凯挂了电话,一步步地走上二楼紧闭的房门,扭了扭门把手,发现门被反锁。

他眉头一紧,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哐当一声,猛地将房门踢开。

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开着的电脑显示器发出幽暗的光。

外面电闪雷鸣,暴雨倾下,狂风将窗户吹得哐当直响。

顾言凯快步走到未关起的窗户前,窗边系着用被单做的绳子,唐糖棠正沿着被单往下面爬,似感到头顶的眼神,她一抬头就看见窗边面色铁青的顾言凯,她吓得手一松,从墙上摔下来。好在她已经爬到了楼底,并没有摔伤,她不敢在原地停留,往大路上跑去。

雨越下越大,仿佛无数条鞭子发狂地打击着大地,大有将这个城市冲毁的架势。

唐糖棠在大雨里奔跑着,密密麻麻的雨珠落在她脸上,让她快不能呼吸。

u盘中的视频一遍一遍地在她的脑海里回放。

她不敢相信,三年前秦凤芝的死亡实情竟然是那样的原因,江晨曦被整整冤枉了三年,始作俑者竟然是她最深爱的男人。

什么结婚生子,什么祈求江晨曦的原谅,从她决定帮顾言凯的那一刻,她就成了共犯。

她用二十多年编织的梦就在刚才那一秒钟内轰然瓦解,她再也看不见未来一丝的希望。

耳边是雨声、是风声,它们交织在一起,像密集的子弹,又像一只无形的手扇打在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