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斯库瓦罗态度有些不自然,一边掩饰着眼角的抽搐,一边生硬地答道,“不用了。”
纲吉很快注意到他正用余光向自己传达着某些信息,略一思索便得到了答案。
“可是,让客人睡沙发也不好啊……”奈奈正苦恼地想着解决办法,袖子被扯了一下,“怎么了,纲君?难道你想——”
她的目光突然变得惊讶起来:“哎,难道?”
“女孩子的房间可不能随便让出来哦,”碧洋琪凉飕飕地插入一句话,眼中也带了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
“不,不是啦,”纲吉不明白她们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沉重地撑住额头,“我只是想说,斯库瓦罗先生已经在飞机上调时差了,现在不用那么麻烦……”
好说歹说把他们都劝去睡觉了,她一回头,就看到斯库瓦罗坐在原位上,手里把玩着一个茶杯,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她。
气氛有些尴尬,纲吉猜想,一定是因为碧洋琪领走前意味深长的那句叮嘱:“你们注意点,别把床弄脏了,这几天天气不好——哦,就算是地板也最好不要。”
“……”
不明觉厉。
“怎么了吗?”纲吉尽可能地将表情调整至正常状态。
“那个,就是家光的妻子啊,”斯库瓦罗慢慢地说。
“哦,是啊,”她点点头,本觉得奇怪,后来又想明白了:指环战结束后那几个瓦利亚成员被九代目带过来拜访的时候,他还躺在医院里呢……唉。
她给自己的杯子倒了点水,小心翼翼地捧起来抿了一口,按捺下心中的不平静,然后开始没话找话说。
“呃,那么,你是乘专机来的吗?”
银发剑士点点头。
“别多想,”纲吉放下茶杯的时候,听到对方竭力控制着音量低声说,“只是正好有任务对象逃到东亚来,我才……”
“哦,知道了,”她迅速截断他的话,郑重地点头表示自己能够理解,“所以只是顺路来看看是吗?”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斯库瓦罗面色一沉,几乎又要拍桌而起,但还好及时控制住自己,只是满怀质疑地瞪了她一眼。
“任务已经完成了吗?”纲吉追问。
“……当然。”
好一阵子,暗杀者才不怎么自然地、勉强应了一声,然后把杯子往托盘上一丢,头又撇开了,眼睛也不知盯着哪里看——至少,她的房间没有铺地毯,也不觉得这再普通不过的地板表面有什么值得研究的。
纲吉想想也是,凭瓦利亚品质,不管有多棘手、困难的任务应该都手到擒来,她也没什么可关心的,更何况任务内容里的东西绝对不是她想听到,或者了解的。
可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她无话可说。
本来就是敌人的立场,就算是解决了指环归属的问题,也不见得瓦利亚能够对他们有什么好脸色看,就算是后来在某种意义上以同伴的身份共同战斗过……那也是“未来”发生的事情,十年里发生过什么谁都无法预料,突然间得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对于他们来说一定很困扰吧。
纲吉不由垂下头去叹了口气。
就这样,又冷场了片刻。
即便原先因为面对着一个可怕人物而产生的神经高度紧绷,过了这么些时候也慢慢松懈了,而一旦不再紧张,困意又再次涌上来。
纲吉眨了眨眼睛,刚想打个哈欠——手才抬起来掩住嘴的同时,就突然听到“啪”的一声,矮桌一震,她也跟着抖了一抖,吓得差点往后摔倒。
“喂!”
“欸?!”
“‘欸’个什么啊!”斯库瓦罗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叫你看啊。”
纲吉略显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好半天反应过来,视线下移,落在桌面上,才发现他刚才以极快的速度拍在上面然后又迅速收回手的目的,是为了给她一个……呃,盒子?
“看够了没有?赶紧拿走,”头还未抬起,就听到对面的催促声,话音中很有些古怪的成分,就像是在掩饰着什么——而当她抬眼望去时,斯库瓦罗本人也掩饰性地扭着头以回避她的目光。
在发愣的同时,纲吉慢慢地按住盒子,挪到自己面前。
“这个是,给我的……?”
“这个、咳,是见面礼。”
“……”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然后又同时闭上嘴,目光在半空中短暂的交汇了一瞬,然后各自躲开,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程度的尴尬。
“啧——烦死了!所以说,”斯库瓦罗低咒一声,右手陷入头发之中,用力拨过,然后胡乱地挥了一下,“不是有这样的礼节么——上门拜访的话,要带上——手信,土产,或者——管他别的什么!”
“噢——哦,”听他说得磕磕绊绊的,纲吉也回答得磕磕绊绊的,表情十分僵硬,“我知道了,谢谢你。”
然而,这个回复只是让他低下头,直接单手挡住了脸,似乎落入到某种十分挫败并万分自我谴责的情绪之中。
银色的长发从手腕边沿着手臂垂下,甚至比其本人更容易吸引住纲吉的目光。
她好不容易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在这份见面礼上面,打开之前,她飞快地瞅了对方一眼,见没有反应,便一鼓作气拆开了包装盒,掀开盖子。
“……啊。”
是意大利的巧克力。
因为包装上全是意大利语,纲吉也不很熟悉它们的牌子,但仅仅是这样看上去,就觉得很高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