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青有她自己的人脉,再者她有出宫的腰牌,没有多长时间就跑去墨府打听到了她想知道的事情。从私心来说,她是期待着验尸结果只是单纯的溺水,这样的话,墨挽歌也就不会那么难受。可是事与愿违,或许人越期待的事情越不能成真。
京兆尹平时用的颇有名声的仵作亲验,两个丫头脖子上都有不明显的伤痕。其中那个叫做青柠的侍女手上还有抓痕,应该是死前与人纠缠留下的。仵作说,两个人都是被按在水里窒息而死的。
念青得了消息便赶回东宫,一路上都在纠结着自己该怎么回禀,才能够让墨挽歌容易接受些。到了最后,她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说,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而让墨挽歌难受的也是这个事实。
回到崇教殿,念青就把事实跟墨挽歌说了。墨挽歌没有自己料想中的意外表情,反而是一脸平淡。念青疑惑,“娘娘反应怎么这么平淡,奴婢怎么觉得您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似的。”
听她回话之前的确紧张,真的听到这话反而就放松了。墨挽歌脸上平淡,脑子里却是乱糟糟的,把方枕抱在自己怀里,对念青说:“她们与我一同长大,熟知水性,如果不是有人害她们,她们怎么会死在水里?”
念青这才明了地点头。
“仵作说的这些话,外边可有在传,还是你到墨府去打听的?”墨挽歌问道。
念青面露难色,如实道:“回娘娘,奴婢是到墨府去打听的。太子发了话,让墨大人不准声扬,这些事情又怎么会传出去呢?今日听得的消息,奴婢也是找到玉盏姑姑,询问玉盏姑姑才知道的。”
墨挽歌讽刺地扬眉,笑了笑,“他的动作未免太快了些。”
“娘娘,侧妃宴请官家千金,您的两个丫鬟当着她们的面被人杀死,这种事情传出去就是坏了这么多人的名声,殿下也有他的苦衷的。”念青不由自主地给赵元休说好话。
墨挽歌把方枕放在旁边,认真道:“错了,不是当着她们的面被人杀死,而是,她们都有可能是杀人凶手。你的殿下,是在枉顾人命,有什么苦衷都不足以成为理由。”
“娘娘!您这也是没有必要的。其实像奴婢这般为奴为婢的家伙,真真是命如草芥。在这宫里,能活着其实已经是恩赐了,又有多少人会把奴才当人看?”念青苦口婆心道,“更别说是跟昨日那些身份尊贵的贵女们相提并论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墨挽歌苦涩一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她在心里想道:她们不是命如草芥的奴才,她们是陪我成长的人。
赵元休发了话,墨修被施压,验尸的仵作不敢发声。两个丫鬟的命,直接就被翻过去了。
听得赵元休去墨府施压,如今外边连个风言风语也没听到,不仅是宫外那日赴约的贵女们,就连在宫中的潘诗昀也松了口气。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但是经此一事,很多人都知道了东宫真正得宠、有地位的是侧妃潘诗昀。
又过了几日,赵元休陪着侧妃潘诗昀用晚膳时,潘诗昀作呕。于是传来太医一瞧——侧妃有喜了。
潘诗昀有喜的消息传出,整个皇宫最为平静的人当属墨挽歌了。皇上皇后都是欢喜,传出有喜的那几日,补品流水般地送到承恩殿。不仅他们,久病不出的李妃也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承恩殿越发热闹的同时,崇教殿伺候的人越发不尽心了。赵元休已经有十多日没踏足崇教殿了,每日不是外出就是在承恩殿,再不然就是书房。
念青伺候着墨挽歌也是辛苦,几乎一人要管一整个崇教殿,还要贴身侍奉墨挽歌。不过如今侍奉墨挽歌也是容易,除了早晚两次洗漱,墨挽歌在崇教殿里再送上茶水细点而已。一日十二个时辰之中,墨挽歌有四五个时辰待在御花园中。
是夜,御花园中的灯柱都点了灯,照亮了湖面。墨挽歌就坐在池边的草丛上边,望着平静的湖面发呆。她知道,潘诗昀有喜,自己再想为死去的两个丫鬟做些什么都不容易了。如今自己无权、无势、身边无人可用,他派了念青来伺候自己,目的应该也是监督自己。
就在这时,有一小太监走来了,在墨挽歌身后行了一礼,“奴才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墨挽歌听到声音,头也不回。她一连四五日在此,从三日前开始,太阳落山后见到这个小太监,而她都会问一个问题且给他些许赏赐。
前日问:以前有人溺死在这里吗?
昨日问:池里是否养过鱼。
今日,墨挽歌从袖子里拿出一支没有标记的银簪子,递到身后去,“你去吧,我今日没有想要问的。”
小太监接过簪子,又看着墨挽歌的身影杵了一会,“奴才得赶着去吃饭,那奴才就先退下了。”
墨挽歌没有说话,又放眼看着水面。
身边太过寂寥,完全不比除夕夜的热闹,墨挽歌想起热闹的除夕夜时,就想起自己玩关扑还赢了一把,还赢了一个丫鬟呢。自己给丫鬟取名元容,后来还赠了五两银子放她离去,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是否已经回到家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