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金家长房的小三房三太太冯氏,亲手将襁褓中的儿子,五爷金子炜扔进容园的池塘溺死。接到六百里加急的书信时,金老太太正在笑咪咪准备带往京城的东西,她要去看望刚出生的嫡孙。
那时金敏也是这样,一个头砸下去,便再也不肯抬起头来。任凭金老太太呼天抢地,他一句话也不肯说。
他不报官,也不休妻,只是把冯氏关在容园里,而那里原本就是她的园子。
盛怒下的金老太太,听不进金赦和聂氏说的那些理由。冯家已经失势了,凭什么还不敢处置冯氏;这是金家家事,那些御史言官管得着吗?影响仕途,胡说!
金家在吴县乃至整个江苏都是大商贾,但八年前,金家在京城根基尚浅,尤其是金敏,刚刚在户部京司衙门谋了差事。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他少不了要落个治家无方的名声,一个连自家后宅都乱成一团的人,又如何能在仕途上有所发展。
如今隔了八年,金老太太又一次捶胸顿地,金敏终于抬起头来,沙哑着声音:“娘,宋氏这些年来为我生儿育女,管理后宅,她性子软弱,别说发脾气,就连高声说话都不会。今日显是被四弟妹给气急了,这才一时冲动误伤了您,凭她的胆子,又怎敢伤到您呢。”
一旁的金赦忍不住微微蹙眉,这个时候,三弟还这样说,对那宋氏也太过偏袒,娘亲定然是不会答应,怎么就不知道先说些软话,待到娘家气消了再做打算。
他佯怒,插口道:“三弟,无非是个姨娘而已,她所生的三个儿女也已大了,不如就请娘来教养,订亲时也更容易些。宋氏既已失德,索性让她娘家领回去。”
说到这里,金赦顿了一下,想起宋秀珠早已没了娘家,但改口道:“......那就送到庄子里,有生之年不让她回来便是。”
金敏的心沉下去,母亲已是喊打喊杀了,现在连大哥也要息事宁人。他当然明白大哥的意思,金嫦下落不明,金春那里还有一笔糊涂帐要清算,到时少不了又要闹得不可开交。虽然母亲把持后宅,但具体事情还是由宋秀珠管着,若是他趁机处置了宋秀珠,也算是能给金春一个说法,无论金嫦的事情是否金春的圈套,人终归是在西府里丢的,只能招落在宋秀珠身上。
大哥是指了一条明路给他,他叹口气,眼前又浮现出宋秀珠欲哭无泪的模样,终究还是不能忍心。
“......那不如就让她禁足吧,碧桐院?容园空着,让她到容园也行。”那么娇弱的人儿,送到庄子上怎么受得了。
金赦生性软弱,可这里也不由得恨起金敏,真是个恨铁不成钢的。
“你把她关到偏远的庄子里,谁还真的去庄子上找她不成?可你把她留在府里,那就是大麻烦!”
真的把人送到远离京城的庄子里,金春再怎么闹,也不会真的杀到庄子里去,只是个姨娘而已,找到了也不能赔他银子;但若是留在庄里,那就完全不同了,就凭金春和焦海的无赖劲儿,何止是女儿嫁妆那么简单,不宰上西府三成家业,他们不会罢休。
能把年方二八的女儿全都舍出去,这么高的代价,没有几万雪花银,他们岂肯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