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毫无目的的走吗?”我接着问道:“一直在走?”
“在找一个人。”老和尚笑了笑:“只可惜,没有找到。”
“在找什么人?”
“我不知道。”老和尚的笑容随即就消失了,脸庞上出现了一种迷茫:“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在何处,就是找他。”
“你在找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谁?”
老和尚沉默下来,他一沉默,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随着他一起凝固。他虽然温和,但是却能给人一种无上的威严和震慑,我不敢再随便乱问了,愣愣的看着他,寻思着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合适。
“若你想知道,就在这里等等吧。”老和尚慢慢站起身,道:“我有些事要做,若你等的住,等我回来时,再慢慢说。”
我不知道老和尚要做什么,但是他这么一说,我就决心要等下去。我问他要不要帮忙,他摇摇头,起身就走了。他的脚步很轻,走的不快,可是就好像不沾尘土一样,很快就消失在远处。我注意到,他是朝法台寺遗址那个方向而去的。我是个好奇心很重,胆子也比较大的人,如果换了旁人,说不定我就会忍不住悄悄跟过去窥视,不过说实话,我不敢跟着这个老和尚。所以,我就老老实实的坐在原地等。
这绝对是考验我耐性的一件事,从日落等到天黑,又等到深夜,一直等到快要天亮的时候,我顶不住困意,睡了那么两三个小时。
我是被一阵席卷而来的风惊醒的,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我就觉得身上多了件衣服,衣服上打了几个补丁,沾着尘土,再抬眼一看,老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就盘坐在离我两三米远的地方,闭目不语。
拿着那件衣服的时候,我的心里猛然一酸,内心深处的一些情感,像是被触动了。作为一个孤儿,没有人能理解我从小到大所经历的那些酸楚。孤儿院里,学校里,社会里,我成长了一路,并不缺衣少食,可是我缺乏那种最质朴的关怀。我不记得有谁会在一个刮着风的夜晚,在我熟睡时轻轻给我搭上一件衣服。
这种感觉让我对老和尚的敬畏一下子蜕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渴望似的亲近,还有感激。
我拿着衣服走到老和尚身边还给他,又拿了自己带的小炉子,烧了一点水。喝水的时候,老和尚抬头指了指法台寺的方向,道:“你知道那边那个地方吗?”
“知道。”我点了点头,但我既然这么说,就需要有个合适的理由,所以我告诉老和尚,我是从事文物工作的,因为工作关系,会接触到很多这样的地方或者物品,同样也了解不少资料。
两个人都了解同样的情况,交谈起来就方便也直接了很多,我依然没有打算隐瞒老和尚。我告诉他,为了寻求一个几乎无法得知的答案,在别人的帮助下,我从过去回到了此时。这种话要是讲给别的人听,那么对方至少要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然后琢磨着我肯定是刚从哪个精神病院逃跑出来的病人,但老和尚没有一丝疑惑或者怀疑,他听了就听了,就如同在听一席很普通很平常的话。
“我猜想,你既知道法台寺,那就必知长生观,对么?”老和尚接着问了一句。
“是,我知道长生观。”
“既然这样......”老和尚想了想,道:“我离家将有半年了,要回去看看,你若不嫌,我们一路。”
“好。”我正巴不得跟老和尚多接触,他这么一说,让我很开心,心里一激动,嘴皮子就有点碎:“和尚也有家?”
“谁都有家的,和尚,也是人。”老和尚笑了笑,他并不和想象中那样孤傲冷僻,很平易近人。
“说的有道理。”我也跟着笑起来。
“昨天你问我,在寻找什么人。”老和尚起身收拾了自己寥寥不多的东西,道:“走吧,一路走,一路说,先讲个故事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