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再在江面上久留,再一次深呼吸,然后沉落到了江面下去。
这一次比之前闭得更久,我发现御水术这种东西,只有在水中逼到了绝境里,修行起来方才会快捷。
就跟教会一个人游泳,就把他给丢进水里去是一个道理。
然而御水术的进步,并不能我好过多少,腹中的蛊胎开始不断翻腾起来,每一次的抽动,都能够让我疼痛得几乎昏迷过去。
我的手脚开始发麻,整个身子都变得僵直,虽然还是机械地朝着旁边滑动,但是我却有一种放弃的心情浮现。
几个月之前,罗平就告诉过我,蛊胎诞生之日,就是我的死亡之期。
那如何能够阻止她生下来呢?
又或者我如何才能够在这个尚且留念的世界里生存下去?
这个问题在我知道蛊胎这件事情之后,一直都在追寻着它的答案,但是为了知晓这个答案,我师父已然葬身于独南苗寨,倘若不是他能够寄魂于鲲鹏石,早就已经灰飞烟灭。
时值如今,我还是没有答案,本来我以为自己还有时间去找寻,但现在看来,我已经没有了时间。
那个鸭嘴湾鬼母的一记“催灵圣手”,直接将我给逼入了绝境里去。
现在的问题并不是我在逃亡之中,无法安下心来生孩子,也不是孩子早产的话,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最关键的在于,如何生?
我堂堂一爷们,根本就没有那个器官啊,这叫我如何折腾?
我在江底里一阵潜游,为了避开后面的机动船,我没有再径直往下,而是开始斜斜地游着,然而我这边刚刚再一次形成气息内循环的时候,肚子的剧痛再一次袭来,让我几乎再一次昏死过去。
小米儿,你就不能消停一点么?
真的想跟我一起死在这里?
我心中充满了埋怨,也是心慌,结果一不小心,突然间就撞到了一根柱子,奔涌的江流冲刷着我的身体,而我则摸到了厚重的水泥。
这是桥墩子么?
黑乎乎的江水里,我在布满青苔的水泥墩子上面摸了又摸,终于确定自己应该是到达了桥下。
我没有立刻扶起来,而是沿着巨大的桥墩子绕了一个圈儿,然后在另一边浮了起来。
我瞧见远处有一艘船由远而近地徐徐靠来,上面几人用强光手电不停地在桥下搜寻,没有敢再冒头,于是摸着桥墩子往下沉去。
我在水下闭了十多分钟的气。
我静静待着,感觉到肚子已经绷到了极限,随时都有可能爆开一般,那种痛苦简直不是人所能够承受的,这种感觉让我不断生出自暴自弃的想法,想着如果给自己心脏插一刀,或许一切的痛苦都会结束。
厌世轻生的情绪,反复不断地浮现在我的心头,因为在我的意识中,死已经变得不再是那么可怕。
它反而是一种解脱。
然而我终究还是一个怕死的家伙,一直到了最后,都没有放弃治疗,憋了十几分钟,我感觉终于不能再忍受,浮现出了水面的时候,我瞧见之前追踪我的那艘船,已经走远。
瞧见那艘船的背影,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感觉肚子里面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我抓着桥墩处的一个缺口,试图离开水面,靠在上面歇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我准备离开水中的时候,突然间双脚一紧,竟然是被什么东西给紧紧捆住,把我朝着水下拽去。
什么东西?
我下意识地一阵惊颤,双脚使劲往下蹬,却没想到那力量更加沉重,要不是我的双手抓到了桥墩的缺口处,说不定就已经被拽落进了水底里去。
到底是什么啊?
我整个人都感觉到一阵不寒而栗的恐怖,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浮现到了我的面前来。
这张脸全部都是平的,眼睛、鼻子、嘴巴……这些但凡有棱角的五官,都好像被人用熨斗给烫过了一样,眼珠子全部都是白色,鸭嘴湾鬼母!
这鬼东西怎么一下子就追上来了?
我一阵心惊胆战,不过随后就想起了之前的情况来,一只手抓住桥墩,另外一只手,则化作一道影子,夺阴劲陡然激发,朝着前方拍去。
那鸭嘴湾鬼母应该是想要附身于我,然而却没有想到我竟然会这么快地反应过来,被我一下子就给拍到了。
咄!
夺阴手一出,那中年妇人的整个身子立刻一阵扭曲,而我脚下拉拽的力量就变轻了许多,我放开手,整个人沉入水中,使劲儿拉扯,方才发现这些东西,居然是水草。
对了,对了,那鸭嘴湾鬼母如果是阴灵的话,她想要拿捏我,必然需要借助一些媒介。
她不能直接对我下手。
想到这儿,我心中放宽了一些,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朝着附近的岸上游了过去。
我不知道那鸭嘴湾鬼母到底有多久缓过来,所以游得无比迅捷,超常发挥,好像没有用多久,我就已经爬到了那江边的滩涂上去。
当我准备爬起来的时候,我瞧见前方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莽山黑袍人。
他抱着胳膊,优哉游哉地等待着我,仿佛早就预测到了我会从这里爬出来的一般。
当瞧见这个家伙的时候,我的心中其实有些绝望了。
腹中剧烈的疼痛让我几乎放弃了思考,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朝着黑袍人冲了上去,试图凭借着我这些日子以来学到的手段,将这个家伙给打到。
然而我终究还是太过于高估自己的实力了,当冲到跟前来的时候,那人陡然间飞起一脚,踹在了我的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