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萧夜心又一想,这便证明弘宣已经赢得了独孤的信任,这却更令她担忧不已。
沉思之际,萧夜心未曾注意到弘宣一直看着自己,待她回神,发现了弘宣的目光,她立即避开道:“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我听皇后说,你已经有了身孕。可方才我带着你一路狂奔,你的样子却不似皇后所言。”
“难道皇后还要你看着我不成?”萧夜心反唇相讥,转身便要离去。然而未走几步,她又停下,问弘宣道:“你没受伤吧?”
弘宣摇头道:“只是多跑了两步,有些喘。”
两人之间又一次的沉默更明显的划分开他们如今的立场,即便不再有昔日那令自己难以忘怀的少女情思,可她和弘宣到底自年幼便相识,数年相知相伴,她做不到决然而去,始终无法恩断义绝。
“你最好不要让晋王知道你来了扬州,否则凭现在的情况,你很可能成为当初在太子算计下的晋王,只是你不可能有他那样的幸运。”又要离开之际,萧夜心听见了弘宣那一声“阿柔”,这本是她以为这世上最美妙的低唤,可现今这个人再念起她的名字,她已不复当初的心境。
一旦想起那日在晋王府对杨广做下的承诺,想起杨广对自己的希望,萧夜心故作冷漠道:“我不想晋王再对你我有任何误会,以后再见,你还是称我萧姑娘吧。”
不知为何,萧夜心的冷淡令弘宣心生怜惜的同时也感到欣慰。他的阿柔长大了,在经历了那些生死离别之后,她不再是当初冲动固执的模样,他以为那些将会伴随她一生的简单和快乐就这样被时光消耗殆尽。他有些想念曾经的阿柔,可那个能够陪伴在她身边的人不可能是他,杨广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一旦想起张丽华的死和那些流言,他便无法平静。
弘宣不知,正是他当初的拒绝让萧夜心绝望,所有因他而起的感情都因为后来那些不可预料的发展而发生了改变。萧夜心被逼着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即便她真的爱上了杨广,但关于年少的时光,总有至今不能完全释怀的遗憾和些微的恨意,只是她无法说出来,也不愿意再提及。
才与弘宣分手,萧夜心便遇见了出来寻她的杨广,她深怕被杨广发现弘宣的行踪,便催促道:“我只是出来走走,没想到就这么晚了,赶紧回去吧。”
杨广察觉到萧夜心神情间的虚晃,却没有立刻点破,将她带回了住处。
晚膳后,萧夜心和杨广都因为心事重重而沉默,最后还是杨广先开了口,道:“我准备去一趟建康,你留在扬州。”
萧夜心走去杨广面前,垂眼道:“你有正事要办,我不会也不能拦你。只是希望你多保重……还有……替我看着萧玚。”
“是你要多保重。”杨广拥她入怀道,“我不在的日子,你还是少往外头跑,否则有了危险,我都不能及时保护你。”
萧夜心觉得想多了,可杨广按在她肩头的手收紧了一些,她便觉得这是一种警告。她虽已和弘宣划清了界限,但杨广本就多疑,她唯恐又触到了他极为敏感的心思,便安静地在他怀里待了片刻,道:“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杨广的手摩挲着萧夜心的肩头,目光却飘向了窗外,道:“你说。”
萧夜心隐去了弘宣的部分,将在城中的遭遇尽数告知杨广,再道:“如今民乱皆因《五教》起,这个时候若还遵循陛下的命令,只怕我们不光不能平息民怨,反而会引起更多的江南百姓抵抗朝廷。所以我想请问殿下,有没有可能取消《五教》?”
“我们想到一块去了,今日我已经传令停止散步《五教》。”
萧夜心惊喜道:“当真?”
“不假。”杨广始终望着窗外的眸光加深了一些,眉头亦皱紧几分,似在等待什么,而他搂着萧夜心的手正是在这份等待中又一次收紧了,“我去建康,你也不能闲着。《五教》乃是父皇教化江南百姓之用,如今说要取缔便是藐视天子之威,需要想个替代之法,否则有损龙威,便是将来立了功也要因这件事受罚。”
杨广说的用心,可萧夜心却觉得他的心里并非在思考这件事,只是杨广不愿意说,她便不能问,只好应道:“那么殿下外出行军,我留在扬州想收服民心之策,双管齐下,如何?”
杨广点头,却仍是心思另在他处的模样。
此时有侍从前来禀告,说是原本驻守江南的几位将军一起前来拜见杨广,且都气势汹汹,说是为了废除《五教》一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