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护杨坚安全,行馆内外早就安排了侍卫严密防守,却有刺客趁夜进入,负责行馆安全之人必定难辞其咎。
此次先行迎接杨坚的一切事务都由张衡主管,因此事发后,张衡主动向杨坚请罪。
“启禀陛下,张大人虽为主管,但因各项事务繁琐,加之张大人此行建康另有公务在身,因此行馆的安全都是由臣负责的。如今有刺客趁夜潜入行馆,是臣失职,与张大人无关。”萧玚道。
当初萧玚与兰陵私奔一事令杨坚记忆深刻,然而这些年萧玚随杨广留在江南,他便对萧家的这位七公子淡了印象。今夜因刺客而中断了宴会,萧玚又挺身为张衡辩解,杨坚便又关注起这个多年未见的年轻人。
“陛下与皇后的安全当是此次南巡的重中之重,如今虽未酿成大祸,却终究出了纰漏,惊扰了圣驾。”柳述义正言辞道,“萧大人既主动请责,还请陛下惩处。”
“臣既是主管之人,受罚的便应是臣。今夜行馆内巡逻的守卫,都是由臣亲自指派的,萧大人只是按臣的吩咐定时检查,并无错处。请陛下降罪于臣一人。”张衡道。
柳述目露凶光,锋芒之处正直指萧玚,道:“行馆安全并非张大人一己之力可为,萧大人既也参与其中,现有刺客潜入,便同样难辞其罪,张大人如此庇护,怕是不甚妥当吧。”
在场众人都看得出柳述意欲针对萧玚,他受皇恩日久,难免会嚣张一些,此时杨坚未曾发话,他便以天子为名开始刁难,甚是尖锐。
“应该不是刺客。”兰陵一言既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柳述错愕地看向一度因为受到惊吓而安静坐在一边的妻子,听着兰陵那刻意压制着某种情绪的语调,方才那浑身隐形的利刺又尖锐了几分。
兰陵行至杨坚与独孤面前,道:“异动是我发现的,究竟是不是刺客,难道不应该问问我么?”
杨谅见此时气氛微妙又有趣,故意问道:“如果不是刺客,兰陵为何呼救?”
兰陵顿首,道,“光线暗淡,我虽然看不太清楚,但依稀还能辨认,那并不是人形。方才之所以呼救,只是因为那声音来得太突然,我未克制住便叫出了声音。”
“不是人形?”杨谅的神情颇是耐人寻味,问道,“兰陵可看清楚了,当真不是人形?在父皇和母后面前可不能有任何欺瞒。”
“应该不是。”兰陵从容道,“若真是刺客,以当时的情况,他必定逃脱不了,会与赶来的侍卫碰见。而当时我不过看见一个黑影闪过,形迹不大且很快,确实不像是刺客。”
“那会是什么?”杨谅问道,却无人应答,他又问道,“行馆内外守卫森严,张大人与萧大人必定不会玩忽职守,巡逻与执勤的侍卫必定都是检查过的,既然无人可以轻易进入,那么进来的便可能不是人了。”
“行馆的侍卫曾提起附近常有流浪的猫狗徘徊,过去常有野猫进入行馆内寻觅食物的情况。陛下驾临之前,他们已经清查过,将捕获的猫狗全部赶走,但难保不会有遵循旧迹的野猫。侍卫一时失察,令公主受到惊吓,也惊扰了陛下与皇后,仍是臣等失职,请陛下降罪。”萧玚面无表情地说完,向杨坚与独孤叩首谢罪。
“晋王殿下挑选出来负责陛下安全的侍卫会连一只猫都抓不住?”柳述依旧锲而不舍地专注于危难萧玚。
“既是晋王哥哥迎驾,必然会做最好的安排。这段时间应有不少美味送来行馆,那些野猫闻香而来,必然不会遵循时间。再者猫天性灵活,又善于在夜间出没,值夜的侍卫不见得能留意到他们。”兰陵道,“先不论出现的是否是野猫,至少现在大家都安然无事。父皇南巡本就是趁兴而来,不应该为这些是坏了兴致。责罚就免了,请张大人和萧大人加强行馆的巡守才是要务。”
沉默多时的萧夜心行至萧玚身边,向杨坚道:“请陛下和皇后恕罪,今夜之事另有缘由。”
“有何缘由?”杨坚问道。
一时间,杨谅那带着古怪笑意的双眼,柳述那尖利怨毒的目光,以及其他人各色各样的眼神都聚到了萧夜心身上,等待着这位晋王妃如何解决这一次冲突。
“晋王自小受陛下与皇后教导,一切从简不入奢。此次二圣南巡目的是视察江南这些年的变化以及考察各地官员的政绩,是要事,也是江南幸事,晋王不敢怠慢,但也知道此事应从重不从奢,一切事务得体大方便好。”话至此,萧夜心跪下,道,“晋王日常也告诫我,应当简而行之,不必铺张。但江南风物每一处都不尽相同,二圣此次南巡并不会每一处都亲至,晋王便命人将二圣所到之处的附近风物都尽量搜罗,以便二圣视察。我以为江南各处名点便是其中一项,所以命人寻了不少。这段时间行馆内确实放置了许多食点,都由我挑选之后最终列入宴会菜品之中。”
“寻常动物嗅觉最为灵敏,如今行馆内放着许多美食佳肴,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狗为了果脯,冒险进入行馆觅食只是出于本能,却没料到会引起今夜的风波。”萧夜心道,“我与张大人临行前,晋王再三叮嘱务必要注意二圣的安全,负责行馆安全的侍卫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巡逻或是驻防都不敢有丝毫怠慢。若真要怪罪,便该是我未妥善处置好那些美味才引得野猫进入,请陛下与皇后开恩。”
萧夜心虽是强词夺理,却已经给了众人台阶,只待杨坚一句话,如今这大堂中诡异的气氛便可以得到终结。
一时的鸦雀无声之后,独孤缓缓道:“如此说来,这罪责终究是要归结到那只不通人性的野猫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