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巡一路各处周道,但行程之上少不得车马劳顿,独孤久居大兴皇宫,已受不住着长途之行,再加之杨广苦心规劝,她终是决定由宁远陪杨坚去探望付平,自己留在扬州休养。
萧夜心奉命陪伴独孤左右,独孤便问起关于玉靖柔之事。
萧夜心回答得体,独孤却道:“确实像是晋王妃的样子,只是你心里多少不痛快吧?”
低眉顺眼的萧夜心只是莞尔一笑,道:“殿下待我好,如今只是在别苑安置了阿柔,其实多是眼不见为净的。”
即便对萧夜心处处防备,可女人的心总是容易在遭遇类似处境之事变得格外柔软,想起当初的尉迟氏,想起此时跟在杨坚身边的宁远,独孤多少有些心疼萧夜心,神情遂柔和了一些,道:“辛苦你了。”
“皇后说的哪里话,有些事我不能为殿下做,交给阿柔也挺好。她那副嗓子确实难得,那夜家宴之上在场之人都对她赞不绝口,就连驸马都未曾忘记呢。”
提起柳述,独孤便想到他与兰陵之间连表面功夫都做不足的夫妻情分,自然联想起兰陵曾位置抛弃一切的萧玚,再去看萧夜心时,目光冷了不少,道:“我看萧玚如今稳重了不少,这些年跟在阿摐身边应是很努力吧?”
“努力倒是努力,不过始终不是身怀大才,能力有限,谢皇后关心。”萧夜心道。
“他还未成家?”
“我不想他这么早娶妻。”
“你都当了几年母亲了,竟还嫌自己弟弟成亲太早么?”
“许是殿下太优秀了,我便将他作为萧玚的标杆,萧玚若达不到我的期许,我是不想他出去拖累别家姑娘的。”萧夜心道。
对杨广的夸赞以及对独孤内心的准确判断,让这些话说出口后得到了独孤的认同。萧夜心看着浮现在这当朝皇后脸上颇为满意的笑容,暗中庆幸自己成功瞒住了萧玚至今未曾婚配的缘由,也在某种程度上免去了独孤对萧玚的猜疑。
“阿摐是我最看重的儿子,这一路南巡,我也看出来你其实帮了他不少,望你们夫妻携手,珍惜这一世的情分。”
萧夜心却叹道:“殿下醉心公务,却也小心呵护着我们的夫妻之情。事实上,不光对我,殿下对陛下,对皇后,甚至对太子、汉王这些兄弟都是极为想念的,只是他必须为陛下治理好江南,忠孝二字还是忠字当先,所以他才不能经常陪在皇后身边。”
杨广无法陪伴自己左右一直是独孤的心病,如今听萧夜心提起,又想起杨坚身边的杨谅,她更加感慨。内心的孤独无法从杨坚处得到安慰,这世上留给她最大希望的便只有杨广了。
捕捉到独孤眼底闪动的波光,萧夜心又趁胜追击为杨广说了不少好话,从母子之情说到兄弟手足之义,听得独孤眼泛泪光,终于说出了会想办法让杨广回大兴的话。
当初杨坚夫妇为保杨勇而将杨广再度下放江南,独孤自然无奈,眼下时局的最大矛盾已经转嫁到了杨勇和杨谅身上,杨广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份,见缝插针,再回大兴的机会便会大很多。
回到晋王府后,萧夜心立即命人将今日之事通知杨广,以作联络。
两日后,杨坚处送回消息,付平拒见杨坚,并以昔日陈国遗民身份自居。付平此行惹怒了杨坚,杨坚欲杀之,宁远哭求杨坚,一并遭到了怒斥。
萧夜心闻讯立即离开扬州,却在赶到当地的第一刻被杨广的线人请去了杨广所在的行管。
见到杨广的第一刻,萧夜心突然想通了什么,看着杨广蕴怒且冰冷的神情,她问道:“殿下原来是要置付先生于死地,是么?”
“是他自己拒见父皇,甚至一心求死,阿柔你这话着实冤枉我了。”杨广冷淡道。
“我以为殿下让宁远去见付先生,当真是要宁远以情说服他认清现实。原来你是要宁远去刺激他,逼得他主动做出这些事。”萧夜心气愤道。
杨广不为所动,道:“你为何认定是我要这么做?”
“从你一开始就安排了眼线盯着我是不是进了城,从我一进门看见你的眼神,从我这些年来对你的了解,你要付先生死,要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就像我当初看着弘宣死一样,是不是?”
“弘宣死有余辜,付先生的事当真不是我做的。我之所以让人盯着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会为了他过来,而我并不希望你这样做。”杨广走近萧夜心,道,“父皇因为付先生的事已经大发雷霆,陈贵人都因此被严厉责罚。这个时候你如果再为他求情,你考虑过我们的处境么?汉王和柳述可都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