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和高颎一直到深夜都未离开过文思殿,杨勇也长跪在殿外不敢离去。诸王在此时不敢轻举妄动,各自在府中等着宫中传话。
然而却有消息在夜深人静之时递入杨谅府上,说杨广自从离开皇宫之后便下落不明,至今都没回晋王府。
杨谅唯恐杨广暗中动作,立即命人去请杨秀在秘密处会面。
杨秀踏月而来时,杨谅已等待良久,兄弟二人心照不宣,他还未坐下,便问道:“还没找到晋王的下落?”
杨谅摇头道:“晋王夫妇都不在府中,不知是有什么谋划。”
“管他什么谋划,至少眼下咱们需时刻盯着宫里的情况,适时下手才是。”杨秀目露凶光。
杨谅早就猜到今日是杨秀沉不住气,朝这不明朗的局势中下了一剂猛药,他虽不反对,但也不能完全把握住局面——独孤和高颎到现在还陪在杨坚身边,没有一丝消息传出来,凶吉未知。
见杨谅忧心忡忡的模样,杨秀不以为意道:“孤以往觉得五弟做事果断,如今你怎么这般扭捏起来。大兴里这趟风雨如晦,谁都脱不了干系,正好趁着咱们都在,把事情了了,拔了最要紧的那根刺,一了百了。”
“四哥说的是,但也不尽然。”杨谅道,“你看如今就不知晋王在搞什么鬼,他们夫妻两个可是城府深得很。”
“晋王府那里,孤一直派人盯着,一有动静就会马上通报,管他要动什么心思,只怕等晋王露面,局势已经由不得他了。”杨秀得意道,“太子至今还跪在文思殿外头,高颎老儿劝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只怕是回天乏术了。”
“孤只是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情处处都透着古怪。”杨谅道,“直到今日,晋王都不出手,这像极了他的风格,却又哪里不对。”
“晋王就爱做写虚头巴脑的事,往日靠着母后的宠爱招摇,可如今母后的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杨秀欲言又止,看向杨谅的眼光中透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虽是亲兄弟,但杨谅却是在此时才真正看懂了杨秀的心性,向来等这一次成功打击杨勇之后,杨秀就会将目标转向杨广,而他已然将主意打去了独孤身上。
这样一想,杨谅不觉后背一凉,连看杨秀的目光都多了一丝戒备,只是不便在此时表露情绪,故意压制,道:“先将眼前这关过了吧。”
如此兄弟二人又合计了不多时,便要各自回府。
此时夜已深,纵使皇城也不免有沉寂萧瑟的时候,却有一辆马车在无人的长街上飞速疾驰,一路直奔晋王府。
晋王府守夜的门童听见急促的叩门声,正骂骂咧咧地出来开门,幽暗的烛火下,只听来人问道:“晋王呢?”
“殿下还未回来,来人是谁?”门童问道。
“兰陵公主!”
门童登时清醒,可已有人抬着一副担架将他推开,周围灯光昏暗,门童看不清担架上的是谁,只喊道:“兰陵公主到。”
兰陵送回来的正是受了伤了萧夜心,幼焉闻讯赶来,乍见昏迷不醒的萧夜心,她吓得当场哭了出来,扑在床边道:“王妃,这是怎么了?”
“晋王哥哥呢?”兰陵问道。
“王妃去了莒国公府后便没有回来,殿下从宫里回到王府,等了多时依旧不见王妃踪迹,便亲自带人出去找了,至今未归。”幼焉看着负伤的萧夜心担心至极,问兰陵道,“公主是在哪里找到王妃的?可抓住伤王妃的贼人了?”
兰陵只让幼焉立刻派人去把杨广找回来。
天快亮的时候,杨广风尘仆仆地赶回晋王府,一夜寻觅,他满脸尘霜,全然没了往日的从容,见到萧夜心时,他才舒了口气。
“晋王哥哥,你先去梳洗一下,我再跟你说事情经过。”兰陵道。
杨广却执意陪在萧夜心身旁,与兰陵道:“你说吧。”
“原本我已睡下,但突然有人来公主府叩门,门童去看,只有一张字条。”兰陵将字条交给杨广,继续道,“我不敢耽搁,立刻根据字条的指示带人过去,就发现了二嫂。”
字条上只写了萧夜心的名字和一个在城西的地址,字迹歪歪扭扭,一开就是有人刻意隐藏。
杨广攥紧了字条,眉头紧拧,道:“还有其他发现吗?”
兰陵摇头,道:“我让人搜过了,没有发现异样。我想这个来报信的人,应该就在我们身边。”
“他知道阿柔平素与你走得近,选择直接向你求助,应该不是陌生人。”杨广道。
兰陵注意到杨广注视着萧夜心的目光虽然充满忧虑,却无限温柔,若非用情至深,是不会有这种流露的。她再去看杨广一身狼狈的模样,心底生出羡慕来,却也只能将一并产生的苦涩之情安奈在心底。
室内正安静,萧夜心渐渐醒了过来,她一把抓住杨广的手,道:“蜀王!”
杨广将惊魂未定的萧夜心抱在怀里安抚了几句,又考虑到兰陵在场,有些话不便说,便道:“孤让人送你回公主府。”
“我想听二嫂说完。”兰陵恳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