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益深重的愁绪让本就病痛缠身的杨坚很快就陷入了疾病带来的恶性循环中,围绕着大兴城的阴云也在这样的时间里越来越浓密,有一个所有人早就在思考却不敢说出口的问题重新盘踞在大隋朝廷的上空,只等着某一刻时机到来,便把长久埋在帝国深处的这个隐患彻底暴露出来。
杨广一听说杨坚的病情急转直下,便立刻带着萧夜心赶回大兴皇宫,但得到的却是杨坚拒绝见他,包括杨勇和杨谅。
杨谅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的杨坚会在这种时候对自己闭门不见,恰好见杨广赶回来,他满腔的疑惑和不满便随即发泄到了杨广身上。
“太子此时才回来,可是和母后聊得太投机了?”杨谅态度倨傲地问道。
杨广对那扇大门后正在发生的事太过关心,所以他并没有要理会杨谅的挑衅。
受尽追捧的汉王难以容忍杨广对自己的无视,阻拦道:“父皇已经说了,谁都不见。”
杨广脸色阴沉,并没有给杨谅一个正眼,道:“让开。”
向来在外表现得谦和温的杨广第一次用这种态度和口吻和杨谅说话,杨谅明显感觉到来自这位大隋储君的怒意,他有些怯了,尤其是不希望让里头的杨坚认为自己不懂礼数,所以悻悻地让开了。
杨广正要进文思殿,杨坚身边的內侍将他拦了下来,恭顺道:“太子殿下见谅,陛下的旨意,说谁都不见。”
杨广收敛起方才的阴鸷,对內侍客气道:“并非孤要抗旨,只是孤想知道,谁在里头照顾?”
“陈贵人触怒龙颜,已经被送去了清风殿,陛下不愿意见其他人,都是奴婢在伺候。”內侍道。
杨广不敢在此时触怒杨坚,只能带着萧夜心打道回府。
裴元通已经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一禀告过,却没人能猜得出杨坚究竟在想什么。
“除了皇后之外,陛下对宁远一向恩宠,突然将她打入冷宫,必定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萧夜心道,“早知如此,我应该去见一见宁远的。”
“现在也不晚。”杨广道,“父皇一反常态地连汉王都拒之门外,看来这次的事应该和汉王有关,你去见宁远的时候务必问清楚了。”
于是在杨广的安排下,萧夜心连夜进宫,和宁远见了一面。
宁远把和杨坚的对话都告诉了萧夜心,愧疚道:“是我听说太子殿下被遣去了皇陵,心里着急,所以才和陛下说了那些话,本以为可以让陛下对汉王多一分戒心,没成想却是这样。”
“陛下龙心难测,你说的又是他最喜欢的小儿子,难免要生气。”萧夜心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眼下的情况并不算坏。”
“对了,陛下的身体怎么样了?”见萧夜心摇头,宁远已经从她的神情里知道了情况,不由担心道,“陛下会不会有事?”
“太医说要陛下好好静养,可是如今他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內侍纵然小心谨慎,到底不够贴心。”萧夜心见宁远又担心又着急,拉着她的手,安慰道,“知道你关心陛下,我会想办法尽快让你出去。”
“陛下待我宽厚,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回报他的方式,请太子妃成全。”
萧夜心赶忙拉住要跪求自己的宁远,道:“不必这样,我和殿下也不忍心让你一个人待在这冷冷清清的地方,总之,我会尽快让你回到陛下身边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萧夜心这就离开了清风殿。
回去的路上,萧夜心一直在思考如何破了这个局,毕竟现在没人能够探知道杨坚究竟在想什么,在这种三王汇集大兴,朝中局势微妙的情况下,杨坚每一刻不同的想法几乎都能对现状造成根本性的改变。她不愿意陷入这种难以控制的境地里,至少他们需要提前知道接下去可能会发生什么。
这样想了一路,萧夜心回到太子府时已是深夜。杨广此时还没休息,点着香在等她回来。
闻到那股提神醒脑的熏香,萧夜心顿时精神了,她却责怪杨广道:“夜都深了,殿下不好好休息,还点这种香做什么。”
说着,萧夜心让幼焉把香炉拿了出去。
杨广拉着萧夜心坐下,道:“往日我夜里办公,你怕自己睡着又不肯去休息,不就是点着这种香在一旁陪着我?今日你去做大事,我点着香等你回来,也安心一些。”
一向镇定的杨广在面对杨坚如今这一反常态的举动面前也开始慌了,内心的猜测和惶恐让他需要靠这种方式才能获得短暂的安稳。
萧夜心忽然想到了什么,灵光一闪,道:“或许有办法了。”
清晨杨坚醒来时,闻到殿内弥漫的香气,那股淡雅悠然的味道混着隐约的檀香,让人感受到一丝庄严,对他来说更是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