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事关二姐儿名誉,她确是有些嘴快了。
内室沉静片刻,苏阮吃完手里的茶,从绣墩上起身道:“我去歇会,晚膳的时候唤我。”
“是。”平梅拿着手里的巾帕应了一声。
苏阮抬脚走到彩绘屏风后,缓慢躺倒在美人榻上。
舒适的伸了伸腿,苏阮一边打着懒腰,一边习惯性的扭头将脸埋进软枕内,呼吸之际却是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檀香味。
撑着身子从美人榻上起身,苏阮瞪着那软枕片刻,突兀想起刚才陆朝宗就大刺刺的躺在她的美人榻上,连皂靴都未脱,浑身都带着泉水湿气,脏兮兮的紧。
“平梅,帮我将这美人榻上的软枕和被褥都换了。”赶紧从美人榻上起身,苏阮有些气恼的扯了扯身上的裙衫,恨不得将身上的衣衫都给换过。
“怎么了,二姐儿?这软枕和被褥奴婢昨日才帮您换过。”听到苏阮的声音,平梅赶紧走到彩绘纱屏后。
“都湿了。”指了指软枕一角,苏阮面色微恼。
顺着苏阮的手指方向看了一眼那软枕,平梅点头道:“奴婢这就给二姐儿换过。”
“嗯。”苏阮沉下心绪,为刚才自己突如其来的焦躁心惊。
苏阮性子平和,平日里大怒大气皆不常有,就算是有时性子软和些受了气,也不会多声张,更不会跟丫鬟婆子撒气。
所以今日她这气来的有些莫名其妙,难不成还是因为在气恼刚才陆朝宗将她推下水那件事?
平梅上前替苏阮换了软枕和被褥,又细细的抚平上头的褶皱,这才起身与苏阮道:“好了,二姐儿。”
听到平梅的话,苏阮回神,咬着指尖坐到美人榻上发愣。
看到这副模样的苏阮,平梅犹豫着站在一旁,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苏阮抬眸,瞧见平梅那副模样,便柔声开口道:“想说什么便说吧。”
“唔,这……”平梅踌躇着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凑到苏阮的耳旁道:“奴婢刚才想了片刻,今日摄政王将二姐儿您从泉水池子里头救出来,几乎是整个宋陵城的人都知晓了。”
话说到这里,平梅看了一眼苏阮,然后才继续道:“所以奴婢觉得,今日这事,怕是会对二姐儿的名声有所影响。”
“……怕什么,我的名声早就坏透了。”放下啃咬着的指尖,苏阮歪身躺下,纤细的身子蜷缩在美人榻上道:“就是没有今日的事,也没人敢要我。”
听出苏阮话语之中的落寞之意,平梅欲安慰,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平梅知道,她的二姐儿明面上虽不显,内里却一直介意此事,毕竟谁人也不想一出去便被人指指点点的用那些琐粹话伤人。
他们根本就不知她的二姐儿有多好!都是一群庸人!
平梅闷着脑袋不吭声,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转身走到梳妆台前,将一红木漆盒捧到苏阮的面前道:“二姐儿,这里头的东西,咱们该如何是好?”
苏阮懒洋洋的抬眸朝着那漆盒里看了一眼,在看到那里头的东西时,立刻就瞪圆了一双眼,猛地一下从美人榻上起了身。
这不是那陆朝宗的一对花中花吗?怎么会在她这处?
“摄政王的宽袍还留在净室里,这是奴婢从那宽袖暗袋里取出来的。”平梅将那红木漆盒置于美人榻旁的香几上,面色担忧。
苏阮抱着怀里的软枕,暗暗捏紧了它上头的绣纹。
是啊,她是穿着那陆朝宗的宽袍回来的,这厮走时没带走宽袍,所以他真是将这对花中花给落在她这处了?
“二姐儿,要不在明日里刑大人来时,奴婢将这对花中花和那件宽袍一道交与刑大人?”
苏阮盯着那花中花看了半响,转头冲着平梅点了点头道:“将这对花中花放回暗袋里,明日里给那刑修炜,就当咱们没见过。”
苏阮与陆朝宗就是因为这一对花中花才纠缠至此,所以苏阮现在只要一瞧见这花中花,就感觉头皮发麻的紧。
“是。”平梅应声,赶紧捧着那红木漆盒进了净室。
苏阮抱着怀里的软枕,虚脱似得重新躺倒在美人榻上,浑身乏力。
侧眸将脸埋进另一个软枕里,苏阮细细喘息着,明明身下的被褥和软枕都换过了,但却总是感觉那股子阴冷的檀香气挥之不去。
闷恼的从美人榻上起身,苏阮趿拉着木履鞋推开侧边的一扇绮窗,只见那原本挂满了圆润饱满小茄子的花盆里只剩下一些光秃秃的阔叶子。
“平梅,我的茄子呢?”苏阮急匆匆的朝着净室内喊。
“奴婢瞧见摄政王走时都给揪走了……”
平梅闷闷的声音从净室里头传出来,惹得苏阮又是一阵恼火。
那厮真是太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