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前殿月轮高(2 / 2)

马上领头的大汉却满脸喜色,翻身下马,嚷道:“小姑娘真是大夫么?好极好极,快跟我们走一趟!”

沈玉鸣见丹缨脸上透出愠怒之色,当下冷冷一哼,两个侍卫上前,喝道:“东平王爷在此,什么人敢聒噪,滚开!”

领头大汉皱眉,目光在尉迟镇跟丹缨之间逡巡,最终落在丹缨身上,半信半疑道:“东平王爷?堂堂王爷怎会在此?”

沈玉鸣见他不信,便道:“王爷奉命回京,你们还不速速退下!”

大汉身边的其他人不由面露畏惧神情,领头大汉却叫道:“管你是不是王爷,这小姑娘若是能救命的大夫,就得跟我们走!”

丹缨气急,正欲开口,无艳站起身:“你们是土匪么?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方才因为你大声吵嚷,差点害了我的病人,不要在这里捣乱,快快走开!”

大汉道:“小姑娘,若你真的不跟我们走,那我们可要动手抢人啦。”

无艳睁圆双眼:“你们还真是土匪?我更不能去了。”

大汉道:“当然不是,实不相瞒,我们是船帮的,我们大头领被怪鱼咬断了腿,听人指点才赶路来这儿,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无艳很不以为然,尉迟镇却道:“既然是船帮的,距离此地最近的大清河总也有五六十里,你们怎会知道有大夫会从此地过?”

大汉道:“不错,我们正是从清河过来的,头领的伤,看过几十个大夫都束手无策,幸好得到一位高人指点……才寻了来。”

无艳便看尉迟镇,尉迟镇道:“可是个身形高挑的中年文士?”

大汉不解:“不错,你怎么知道?”

丹缨已经不耐烦,道:“聒噪的很,沈玉鸣,打发他们走!”

这些船帮之人看似凶悍,实则不通武功,被侍卫们三拳两脚打的跪了一地,那领头的大汉见势不妙,便求道:“小姑娘,求你发发慈悲,我们船帮一百多号人,都靠着大哥主事,他若不好,我们必然四分五裂,无处安身了。”

丹缨听了,暗恨,他好不容易求了无艳一路跟随照料紫璃,却不料又杀出这帮程咬金来,自然不能许他们坏了事,当下喝道:“赶他们走!”

侍卫们拳打脚踢,将这帮人赶的四散,但他们很是执着,竟仍盘桓周围,一个个或站或坐,或皱眉或流泪,就是不肯离开。

尉迟镇见无艳面有不忍之色,然而丹缨却一脸杀气,他便问道:“殿下,今日若是走到天黑,就是顺县,可要在那里投宿?”

丹缨道:“自然了。”

尉迟镇一笑,在无艳耳旁低低说了几句。

无艳惊诧看他,顷刻便点头。尉迟镇抬手在她肩头一拍,起身走到船帮领头汉子身旁,道:“你们若是带大夫回去,也要半天时间,何况大夫此刻也有病人,走不开。我如今出个主意,你们急急回去,然后带了病人赶到顺县,若是在明日我们离开之前到达,大夫给你们看一看是无妨的。”

大汉听了,双眼发亮,翻身跪地道:“多谢大人开恩,不知您高姓大名,若是能救了我们大哥,船帮上下百多口人都对您感恩戴德。”

尉迟镇道:“不必这样,能救了人固然是好,救不了却是命了……不要耽搁,快些回去吧。”

尉迟镇跟那大汉说话之间,丹缨便问无艳:“他跟你说什么了?”

无艳无心隐瞒:“大人说让他们带病人到顺县,让我给看一看。”

丹缨闻言便皱眉:“何必多管这些闲事。”

无艳叹了口气:“看他们也怪可怜的。”

此刻那些船帮的汉子们翻身上马,却留下一人仍在,大概是怕回来时候找不到人……丹缨很是不悦,面色冷冷,看着尉迟镇回来,便冷声嘲讽道:“将军真是宅心仁厚。”

尉迟镇看看他,又看向无艳,冲她一眨眼,无艳会意,便偷偷笑笑。

说话间,内侧的那两个茶客丢了钱在桌上,双双起身离开。

那送茶的小二收了茶钱,喃喃自语道:“难道是要进山么?一大早就跑来喝茶……却也不像……”

尉迟镇目送那两人离开,忽然问道:“殿下可认得方才离开那两人么?”

丹缨一愣,回头也看一眼,道:“不认得,怎么?”

尉迟镇摇摇头:“没什么。”

是夜,果真抵达顺县,便在客栈歇了。无艳稍作洗漱,摊开手脚躺在床上,正略有困意,便听到敲门声音。

无艳扭头道:“谁?”

门口有人道:“是我……”

无艳听了这声音,顿时跳起来,跑到门口,开门就见尉迟镇正站在门外,无艳忙把他迎进来:“尉迟大人,你怎么来了?”

尉迟镇道:“我有两句话要跟无艳姑娘说……可有空么?”

尉迟镇走到桌边,正欲落座,却见桌上的食盒旁边,正放着他折给无艳的那支桃花。

无艳问道:“什么事?”

尉迟镇若有所思地抬眸,才又微笑道:“我是想来跟你说……明儿,我就要先走一步了。”

无艳怔怔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尉迟镇道:“殿下身边自有侍卫,不必我跟着,何况我回京的期限将至,无法耽误,因此只能先行一步了。”

无艳道:“是、是吗?”望着尉迟镇,意外之余,心头空空,生出一股不舍之意。

尉迟镇温声道:“这一路上,你只需要跟着殿下……只要小殿下无碍,殿下就不会对你如何,因此应该不会有事的。”

无艳身不由己道:“既然是这样,那我知道啦。”

尉迟镇本还有些话要叮嘱,目光扫过那支桃花,便只一笑,道:“那我不打扰姑娘歇息了。”他说完之后,便起身欲走。

无艳看着他走向门口,忽地叫道:“尉迟大人!”

尉迟镇停步,回身,目光温和如初:“何事?”

无艳呆呆问道:“尉迟大人,小王爷说你是特意去寺里找我的……是、是不是真的?”

尉迟镇一怔,而后仍笑了笑,道:“哦,是这件事……其实……”他胸中迟疑片刻,终于道,“其实是因为,我跟云门寺的主持大师是旧时相识,因此……想过路的时候去探望一番,如此而已。”

一阵风自他身后吹来,掀动他的衣袖,桌上的烛光也随之一晃。使得整间屋子的光芒都暗了暗,连同她脸上的神情。尉迟镇望着面前那双清透眸子,道:“无艳姑娘……好好歇息……”说罢之后,终于转身迈步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