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孙禛是什么人,也知道孙祈这么说的缘由,他并不点破,只绕了过去。
正如他清楚蒋慕渊,蒋慕渊记仇是真记仇,前世程晋之死在蜀地,蒋慕渊费了四五年,把蜀地上上下下都打穿了。
“寻不到程晋之,阿渊能把蜀地翻过来。”孙睿道。
他说得笃定,语气里却又有那么一点羡慕,这无意之中流露的心思让孙睿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冷笑了一声。
看,别家义兄弟能为对方豁出命去,而他嫡嫡亲的弟弟,却要他的命。
孙禛心里很不舒坦,似乎是发泄一般,他说话不讲究起来:“哪里去寻?真落下了山谷,骨头都剩不下,要我说,还不如落到乔靖手里,命保不住,好歹打下蜀地了,阿渊还能把他带回来。生死有个明数,也省的家里长长久久记挂,连摆不摆牌位都吃不准。”
几句话,说得文英殿里落针可闻。
众位大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做声。
虽然是这么个道理吧,但这么难听的话,谁能直白说呢?
孙禛却不管,整个人靠坐在椅子上,略略活动了一下肩关节。
很不舒服,尤其是近来又热又潮,这胳膊没比冬天舒坦多少。
他抿着唇,暗暗骂夏太医“庸医”。
待散值了,孙宣去看望陶昭仪,行至一半,突的落了雨,虽备了伞,还是淋湿了大半。
陶昭仪近来情绪不好,见他淋了雨,少不得又要怪天怪地。
孙宣打岔,道:“今儿文英殿里,我听了听,静阳宫那对兄弟怕是都有心结。”
陶昭仪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忙问了经过,又道:“母妃原就想,那虞氏本就得宠,又有三个儿子,彼此照应,比你一个人强太多了,他们内里若是乱了,真是再好不过。”
“孙祈定也瞧出些端倪,才会这么与孙禛说,”孙宣安慰一般握住了陶昭仪的手,“母妃,您千万莫急,他们一年两年安稳,断不会五年六年还安稳,孙祈比我着急,他不会让静阳宫齐心的。”
“母妃是担心你……”陶昭仪叹道。
皇位之争,孙宣本就没有优势,她娘家也提供不了什么。
召封王、总兵等子嗣进京,这是双刃剑,孙宣一早清楚,只不过这一招恰好落在圣上的心坎上,为了讨圣上喜欢,孙宣才这么提了。
如今出了差池,罪过也都由孙宣背。
外头那么多的不满,说到底不过是有人落井下石,借机打压孙宣,陶昭仪岂会不心焦?
“那也要弄明白,到底是大殿下还是三殿下……”陶昭仪急急道,“都说二殿下、四殿下不争不抢的,可谁能保证呢,此一时彼一时,哪怕从前无心,如今……”
孙宣冲她摆了摆手:“谁都一样,母妃,我现在轻易动不得,收复蜀地若是顺利还好说,若是不顺,后头事儿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