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善摊开手掌,掌心面对着她:“你我击掌为誓,我收下这个,保住你和承佑的平安。”
碧微眼圈微红,哑然半晌,跟着伸出一只手来,连拍三下,两只白玉手掌,击掌为盟,卫善收回手来,指尖拍得微红:“姐姐这下该安心了罢。”
碧微说不出话来,默然良久,卫善看看外头天色,见殿外点起烛火来,着小福子送碧微回去,碧微解下披帛,转身要走之际道,慨然道:“我自己都不知是何时修得善缘,能够遇见你。”
卫善送她到殿外,等她下阶时,轻声道:“许是上辈子修来的罢。”
太子妃很快自宫中被接到长清宫里,杨宝盈身死,同辈之中便只有卫善去宫门边接她。她换下通身的金红色,一身湖色素面衣衫,身边两个宫人两个太监跟着,头戴帏帽,身披披帛,这回出来不曾坐太子妃的大辇,只剩一辆小车,从山道急疾而来。
太子妃头戴帏帽被宫人扶下了马车,到了宫门口都不曾脱下来,轻轻掀开一角,眼睛瞍寻一圈,宫门边就只有卫善一个迎她,见她支撑不住,卫善上前几步,就听见太子妃嘶哑了声音,抖着嘴唇问道:“齐王妃当真给承吉下毒?”
离得近了,卫善这才看清太子妃为何戴着帏帽,她哭着得两只眼睛肿成核桃大小,脸上半点血色也无,她向来和卫善都不亲近,此时却半身都扑在她的身上:“承吉如何?”
承吉自清醒过来,正元帝便把他看管得极严,等闲不许他出殿门,行动坐卧都由护卫看着,连王忠都自动避嫌,除了正元帝吩咐,等闲不住偏殿去。
卫善自然要去看望承吉,可承吉对卫善并不熟识,自太子妃的口中也并未听过她什么好话,他自晕厥中清醒,又服了解毒药物,一日之中倒有半日在昏睡,卫善去时,他纵醒着人也木木呆呆,眼睛神态再不似原来那样灵活。
太子妃半边身子都依在卫善的身上,卫善不得不用两只手臂托住她,她戴着帏帽又披着披帛,卫善伸出手去,竟一把就将她托了起来,这几个月中,也不知道她瘦了多少。
“承吉有太医看顾,父亲身子未好,也一心记挂着他,嫂嫂不必忧心。”卫善使了个眼色,宫人赶紧将太子妃扶住,免得她在宫门前晕过去。
太子妃怎么也不肯信杨宝盈会下毒素害承吉,从承吉丁点儿大起,杨宝盈便一直做鞋做衣,因着她自个儿没孩子,十分疼爱承吉,点心玩物样样不少,拿承吉当作亲生子看待。
太子妃在宫中少有交心人,有甚烦恼都是找杨宝盈倾诉,而杨宝盈也总能给她出主意,纵无法可解,也能宽慰她几句,叫她心中好受些,谁知道她这蜜意里都裹着毒呢。
想到那只玉马是她交给杨宝盈的,就差点儿晕厥过去,眼泪早已经流干了,这会儿怎么也哭不出来,喉咙口却抽抽咽咽。
卫善奉命将太子妃送至偏殿,王忠早早正在殿门外等候,他一见二人便躬身行礼:“陛下召见太子妃,晋王妃跪安罢。”说着伸一伸手,对着太子妃做了个请的手势:“娘娘请罢。”
王忠一面说一面飞快使了眼色,卫善垂垂眼眸微微颔首:“有劳公公了。”
她转身往阶下去,跟着便有个小太监快步跟上来,在廊道赶上了卫善:“公公差我问晋王妃好,这几日天气暑热,王妃千万仔细着了暑气。”
卫善指尖一紧,王忠此时让她静心,必是朝中将有大事发生,面上依旧带笑:“有劳小公公跑这一趟,转告大监多谢关怀。”
急步赶往落霞阁,让小福子去找唐九,打听这些日子陇右可有战报传来,按日子秦昭应当已经发兵高昌了。
唐九虽在羽林军,却不能常往兵部去打听消息,王忠出言必是事发有因,卫善又岂能安然不动,她坐在殿中,眼睛盯着窗外的合欢树。
此时合欢正是花期,风一吹便似片片落霞,正如当年卫善未嫁时,秦昭背着她走过合欢树,落了一身绒花。
唐九很快回来,他换一身太监服色,面上却还贴着胡子,急步奔进来,跪倒在卫善身前:“主子领军出兵,已经七日未有军报传回。”
秦昭大军迷失在沙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