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枫烟城,正好是八月十五。那一夜,枫烟城的十里风荷渐次败落了,眼看还有几捧冒着寒风开着,但是那些星星点点的河灯却煞是好看。等夜深了,人们都散去,夜流年站在岸边,双手捧着蓝昙花,对着夜空许下愿望:“蓝昙花,请让青衣复活,我愿意承担一切反噬。”
然而……
那样急切而欣然的希冀终究落空了,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青衣,连他的魂魄都不曾见到。
夜流年一时无措,她反复观察着手里那朵发出璀璨光芒的花儿,有重复说了一遍愿望。依然的,什么都没发生,只有风吹过时河水的微澜让夜流年内心的悲伤翻涌而来。
她闭起眼睛往前走着,一脚踩空,落在冰凉的河水里。
“流年!”
南宫寂寂心里一慌,急忙跑过来,要跳下河救她。但河水“咕嘟咕嘟”冒了几个泡,夜流年冷静从容的站了起来。
那河水没过她的肩膀,冷的叫人心寒,也让夜流年瞬间清醒。
她抬起头来,看着那一轮圆月,眼中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簌簌而落。
“即使有了它,我还是不能救你。”很久之后,她捧起那朵蓝昙花,戚戚然一句。
九尾狐站在河岸边焦急的看着她,跳来跳去。
“师兄,还有什么人能够控制鬼魂?”
那月光皎洁,淡然冷漠的照耀着她。她突然想起,阎罗大帝说过,也许是他的魂魄被困住了,便转过头来,眼神森森的问南宫寂寂。
青衣死去后,阎罗大帝将她带回阎罗殿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青衣招魂。可招魂幡几次微动,青衣的魂魄都不能归来。
她想,或许,是阴阳派掌门用了术法控制了青衣的魂魄。
南宫寂寂一怔,随即蹙眉:“除了阎罗大帝,该是鬼王了。但是自从百年前师父杀了前一任鬼王,那些恶鬼们四散而逃,幽冥域就无人掌管了。”
“也就是说,我若能够掌管幽冥域,也就是掌管了诸鬼,可以随时召唤他们?”夜流年脸上的泪痕已经被风吹干,她眼神中透露出心灰意冷,幽幽的问。
“对。”赞同的点点头,南宫寂寂看向夜流年,心中疑虑重重:“莫非……?”
“那么,蓝昙花,请让我置之死地而后生,获得统一鬼域的力量!”
他询问的话还没有问出口,只见夜流年手捧蓝昙花,仰起头来看着皎月,许下了愿望。
瞬间,蓝昙花在她的掌心化为糜粉,飞进了夜流年的身体。夜流年在冰冷的河水里,蓦然捂紧了心口,紧蹙着眉,右颈间缓慢的出现了一颗蓝昙花。由浅到深,渐渐的清晰璀璨。
继而,夜流年的血肉一寸寸的消失,淹没在河水中。
“流年!!”
南宫寂寂不曾料到这一幕,心急如焚,跳下水中,去摸索她。可在她沉下去的地方,只摸到森森的白骨。
“流年……”
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副白骨,南宫寂寂悲恸欲绝,上前去抱起那具白骨,兀自在河水里静默的哭起来。
至此,在幻境里,心爱的人变成了一具森森白骨。
他为她包了黑色的斗篷,抱着她,回了阎罗殿。
在回去的一路上,他好几次因为心痛脚下无力,走不稳摔倒的时候,都不肯松开紧抱着夜流年的手。
那一刻,他尝尽了这世上的每一种心痛,心如刀割、生不如死。
那一夜,洁白的月光照着他的脚步,见证了他对夜流年的爱。
回到阎罗殿,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他恍恍惚惚的走进去,几乎是跪在阎罗大帝的面前:“师父。”
“你这是怎么了?流年呢?!”阎罗大帝见他浑身脏兮兮,头发散乱,预感到不妙。看向他的身后,果然不见夜流年,便急切的问。
“在这里。”
他这一路上流尽了眼泪,心已成灰,神情恍惚的揭开黑色的斗篷。只是,那恍然一瞥,他仿佛又从冰窖走入了火海——夜流年气息平稳的睡着,脸色有些苍白,但身体却是温暖的。
他还是有些恍惚,伸出手轻触夜流年的脸。
是温暖的!
她的睫毛还在微微颤动,她还活着!
“流星!”
大悲大喜之下,南宫寂寂忽然眼前一黑,倒头晕了过去。阎罗大帝从他的怀中抱出夜流年,命令其他弟子送他回去休息。
“凤栖山这帮阴阳师……是他们困住了青衣的魂魄,怪不得我几次三番招魂,都不能召唤回青衣的魂魄。现在即使我成了诸鬼之首,还是不能将他召唤回来,那么,我上凤栖山要回来!”
这一梦漫长,他在半睡半醒之间听到夜流年的声音,坚韧决绝。
“流年,你得了蓝昙花之力,即使青衣的魂魄可以归来,也不能复活了。”阎罗大帝拦着夜流年,如父亲般语重心长。
“师父莫要诓我!”夜流年不肯罢手,对着一贯宠她的恩师疾言厉色:“蓝昙花拥有者的血,也可以让死者复活。”
“流年!”阎罗大帝阻拦不住,只能叹息:“你可知,这复活之法,要你拿命去换啊。”
蓝昙花拥有者的血液的确可以让尸身不坏、灵魂不灭的人死而复生,但夜流年不知道,这样的术法要七日。在这七日间,要不断的为即将复生的人续血,七日之后,蓝昙花拥有者也会血枯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