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从何说起!您现在是平阳的副室长,有更重要的工作和职责,为了华阳,出谋划策、奔走呼号的,已经非常够意思了,何谈无地自容呢?本该是我分内的事,这么长时间,却一直让您劳心费神的,情何以堪的应该是我啊。”他很得体的说道。
胡介民当然知道,这是陈曦给他个台阶下,于是沉默片刻,斟酌着说道:“陈曦,我不妨和你说句实话,向北的这次收购,省里非常重视,包括黄启明在内,都是绝对的支持态度,其中的原因错综复杂,一言难尽。昨天晚上,启明和你岳父也通了电话,我虽然不知道具体说了些什么,但从启明的谈话中不难判断,应该是达成了某种一致。”
“是吗?黄书籍如此卖力的给向北摇旗呐喊,难道是......”他脱口而出,可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胡介民打断了:“不要想当然,我和启明认识了快二十年,对他还是很了解的,给全省四千多万老百姓当家,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谓千头万绪,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更有一些问题,是不足以与外人道的,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最清楚啊!所以,你就不要妄加猜测了。”
他想了想,似乎也不无道理,他在华阳当个主持工作的副总经理,管着三千多人,尚且焦头烂额,手忙脚乱,更何况一个四千多万人口的大省呢!这样想着,于是连忙笑着道:“哦,我知道了,以后不这么想了。”
胡介民听罢,依旧用非常严肃的口吻继续道:“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告诉你,如果你坚持抵制向北的收购,那所面临的将是一场完全不对等的战斗,至少从目前的局势上看,几乎没有胜算,而且,还极有可能造成一些不可预知的麻烦.......或多或少的,会影响你未来的发展,这并非危言耸听,毕竟是在做一件对抗组织决定的事,你真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吗?”
一番话忽然让陈曦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尽管这位生平最敬重的老领导性格粗犷豪放,颇有几分侠肝义胆的架势,但从本质上说,胡介民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官员,正如之前他经常挂在嘴边上的话那样,为官要闯小祸、干大事,这六个字实际上是他为官之道的精髓。以最小的成本,换取最大的利益,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战而胜之。
正是靠着这六个字,胡介民虽然一路跌跌撞撞,看似摇摇欲坠,但却游刃有余、官运亨通,稳稳的笑到了最后。当然,这也是他在华阳保卫战关键时刻选择了放弃的根本原因,因为成本太大,风险太高,胜算太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天下任何一个当官的,恐怕都不会干这种傻到家的事。
或许,我天生就不是个当官的材料吧,所以才会接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我......想好了。”他略微沉吟了下,缓缓说道:“胡总,我给您打这个电话,并不是想求什么帮助,只是告诉您,北京的评估审计人员下午开始工作,不需要打发掉了。至于别的,我暂时不去想,事实上,想了也没用,世间的事,肯定是有难有易,有简有繁,大家都奔着占便宜,可谁去当那个吃亏的呢?如果我还是一名统计员,抵制收购可以说跟我没任何关系,最多是跟着吼两嗓子,但现在我是华阳主持工作的副总经理,既然在其位,就要谋其政,吃亏也好,占便宜也罢,我认赌服输就是了。”
胡介民哑口无言,吭哧了半天,最后长叹一声:“好吧,今天晚上带着晓妍来我家,我请你吃饭,咱们好好聊聊。”
放下电话,他默默的坐了一会儿,将纷乱的思绪整理了下,并迅速做出了第一个决定。
这么大的公司,千头万绪,目前的班子成员显然是不够的,必须立刻充实人进来,只有将班子搭建稳固,各司其职,自己的政令和主张,才能顺畅下达。
这个想法其实由来已久,只不过之前他还有所顾忌,生怕动作太大,会引起刘汉英或者胡介民的反感,现在看来,已经完全没用这个必要了。
除了孙洪彬、孟朝晖之外,现在担任项管办主任的丁溪阳也是个合适的人选,再有就是卢宁,这小子虽说有点前科劣迹,但业务绝对一流,按理说应该再进一步观察下,但此刻正值用人之际,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至于其他人嘛......周强和侯勇都太年轻,眼下还不适合。
这样想着,抄起手机,先给卢宁打了个电话,一问才知道,昨天全体职工大会结束后,绝大多数安川的职工当天便返回了,而像方姐和姚远等家在平阳的,则逗留一晚上,今天中午返回。卢宁因为要处理一点私人的事,也留下了,此刻正开车带着方姐和姚远往回走,再有十分钟就要上高速公路了。
“把车给姚远,你打车马上赶回来,到我办公室。”他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