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那罗看他着急了,倒是不紧不慢地道:“阿凤……我好疼。”
柳静水心里本还严肃得很,见他堂堂一个神教教主居然作出这种姿态,不禁腹诽,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父子两个还真是亲父子,手段都那么相似。楚晏这一身撒娇的本领,恐怕都是跟他学的吧。
楚凤歌眼神动了动,忍住了上前去的冲动,也强自压抑住了心中的担忧,勉强平静道:“你到底怎么了……”
紧那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微一笑:“阿凤……你过来。”
楚凤歌仍是犹豫,见他一副自己不过去就打死不说话的样子,也拿他没办法,终于还是走了过去。
“阿凤,抱我。”紧那罗嘴上说着要人抱,却是自己先伸出了手去。
他将楚凤歌紧紧搂住,在她耳畔轻声道:“阿凤……我散功了……”
楚凤歌猛地吸了一口气,瞪大了双眼,又是焦急又是心疼,心都在这一瞬间忽然揪了起来。紧那罗却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接着道:“这下你总不会说我练邪功,要跟我决裂了吧……”
一时之间,楚凤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会怔怔地看着他。
“阿凤……”紧那罗幽幽叹息,“你也不用担忧我会对中原武林做什么了……”
楚凤歌颤着手,慢慢回拥住了他,有些哽咽地道:“为什么……”
她知道修炼邪功极易走火入魔,不想紧那罗走火入魔,之前才会那样百般劝阻。得知紧那罗有入主中原之心,又担忧他邪功大成之后威胁中原武林,这才与人决裂出走。
如今紧那罗功力尽毁,她的担忧倒是不必了。一个没了功力的人,能对中原武林造成什么威胁……
可这也并不是她想要的,她不过想要紧那罗不再练那邪功而已。紧那罗一心向武,几十年的功力全部化为乌有,他该有多伤心……散功又对人的损伤巨大……她虽是与他决裂了,却也还是爱着他,此刻怎能不痛心疾首。
“怎么会这样呢……”楚凤歌喃喃道。
紧那罗眼神一暗,眸中阴郁之色一闪而过,旋即又恢复如初,软声道:“萨那迦背叛了我,我真气错乱,不得不散功自保,一直被他们追杀,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其他事。碧云山庄之事,自然也不是我做的……”
他那语气十分低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叫楚凤歌心里又隐隐疼了几分。
“阿凤,跟我回去吧,我要修养一阵子……”紧那罗偷偷在她耳畔蹭了蹭,唇有意无意地触碰到了她的耳垂,“你不陪着我……我多难熬啊。这十几年已经让我好难受了,我不想再来一次。我现在想通了……就算有了天下无敌的武功,某一日全部化作飞烟,又有什么意思……只是现在,教中出了那么多事,我必须……我向你发誓,等我收拾了遮罗和萨那迦,我就安安分分待在西域,再也不踏入中原一步。你就同我回去……洛萨他也很想你,很需要你,你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他字字恳切,无比真诚,楚凤歌愈发心软了下去,再也无法摆出一副强硬姿态,低低道:“好……”
楚晏也暗暗放下心来,看他们两人不再是那争锋相对的模样,忧虑一瞬间尽数变作了喜悦。
第96章 一波又起
他们两人这算是……和好如初了吗?
楚晏大喜之下, 手都不自觉地收紧了些,柳静水与他牵在一起的手也就跟着被紧紧一捏。
柳静水微微转过视线, 就见他满面的激动与欣喜, 不由大受感染, 也是微微一笑,接着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他感受到那轻柔的抚摸,便也回眸一望, 与人相视一笑。
紧那罗听了那个“好”字,早已是满目柔情, 那双碧绿眼眸似乎因为这点柔和变得更加深邃。他喜极, 反倒更是平静了。
楚凤歌与他就这般对视着, 他那两汪碧涧流泉直直流淌进人心里, 看似淙淙清溪,实则大江涌浪,波涛直接将人深埋。
谁都没有再出声。良久, 他又低下头,轻轻捧起楚凤歌的手掌,在指骨上轻轻一吻。
楚凤歌眼神一动, 便见他复又抬起头来,笑着道:“我的公主, 你可不就是会为了我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么?”
天地间所有的光芒似乎都汇聚到了他的眼睛里, 他的眼光再也无人能够逃脱。
楚凤歌愣了愣, 想起上次与他不欢而散时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时他一起气恼, 便说自己不是会为了爱情哭哭啼啼的小姑娘, 这人竟然拿这个调侃!
她面上竟然飞速地红了起来,接着却似是有些不快地轻轻甩开了他的手,而后往后退开一步,朝楚晏道:“晏晏。”心中却在怪罪,紧那罗也不想想还有两个小辈在这里,就这样肉麻。
怎么又忽然要叫自己了?楚晏本是心里开心,看他们两人看得津津有味,此刻被她一叫,只觉莫名其妙,便是疑惑地微微一歪头。
紧那罗仍旧一脸的笑,也没再去招惹楚凤歌,也朝楚晏道:“别走了,过来坐吧。”
他都这样说了,楚晏便与柳静水走到了他身边坐下。
老的一对少的一对,这也算是一家人团聚,很适合这样坐下来说说话。
紧那罗没再那么为老不尊,总算是直起身子正坐,有了点一教之主一家之父的样子。他给楚凤歌倒了杯茶递过去,又问楚晏:“都好了?”
楚晏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点点头:“好了,药王谷的楚神医说,再服几日药便可以将蚕毒全部化去。”
“嗯。”紧那罗又看向柳静水,“没出什么事吧?”
柳静水低眉道:“不曾,一切顺利,只是回来路上,见到了遮罗。”
“遮罗……”紧那罗慢慢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望向楚凤歌,“最近的事我也听说了些……碧云山庄、扬威镖局、铁剑派……可我正忙着逃命呢,实在没空去灭这人满门灭那人满门的。”
楚晏这几日都在山间行走,一心赶路,都没有去注意什么消息,此刻不由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楚凤歌沉声道:“中原数个小门小派,近日接连被灭……每个人皆是周身血液被吸干而死,尸体旁只有一枝玫瑰。”
数个小门小派……仅仅几日,便有那么多门派被灭门么?柳静水沉吟不语,心中隐约有种感觉,中原武林怕是自此要乱了。
紧那罗闻言冷笑一声,不屑道:“便是这般胆小如鼠了……灭门都还要借我的名头才敢做么。”
紧那罗并不是什么好人,为了与西域各派争斗,杀人灭门的事以前做的就不少,在他看来并不算什么。不过他倒也从不滥杀无辜……不然楚凤歌这正道出身的侠女,早跟他打得你死我活了,还能嫁给他么。
而他此刻的这话,说得好像他自己就特别敢光明正大去灭人满门一样,立即勾起了某些不太好的回忆。楚凤歌立即瞪了他一眼,他感到两道冷光射来,忙闭住了嘴。
楚晏未注意到他们两人那小动作,有些焦急地道:“有人做了这些事,却要栽赃嫁祸给爸爸么?”
在尸体旁放一枝玫瑰……不就是要告诉别人,人是紧那罗杀的么。
楚凤歌看着紧那罗道:“我本以为……可你现在已经散功,自然不会是你做的。将全身血液吸干的死法,只能是中了《献自首神功》中所记载的忿怒相诀,会这功法的,只有遮罗和他的徒弟,还有你……我去看过那些尸体,那样的功力,遮罗的徒弟绝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