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医院。
林淼自从清醒后,身上那股“自力更生”的精神又回来了——谢长寒临走前怕她一个人不方便,想帮她请一个护工,结果被她拒绝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完全生龙活虎,进可再战十只鬼,退能冥想修炼、量产符咒,照顾自己更是不在话下,只要拔了吊针,就还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好汉。
对于她这种“不作不死”的精神,谢长寒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无奈摇头,由着她去,嘱咐了几句便离开。
此时,单人病房没有陪护,也没有亲眷在,显得很静。
林淼侧头看着窗外。
视线穿过阳光,落在对面大楼反光的玻璃上,依稀可见里面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在工作或是休息。
鸟叫声从窗外传来,偶尔夹杂着一两声蝉鸣。
这是静谧祥和的北城一角。
或许是个人都对故土有所依恋,林淼从小就对北城这块地方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即使时代变迁,世人已渐渐不信鬼神之说,家中生意不好做,就连林家人自己都开始另谋生路的现在,她仍然固守着一些古旧的规矩。
比如那个很多族人都不以为然的大阵,林淼搬出老宅后曾经对大伯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维护,只可惜……
心若不敬鬼神,想必也意识不到那个阵法有多重要吧。
大阵的修复还没有完成,之前被抢走的书也不见踪影,林淼莫名有些心慌。她被医生强行留在医院,走不得,就想找三叔说说,看能不能由他接替修复工作。
可说来也怪,她从睁眼到现在也有两天了,被谢长寒说成“忙前忙后”的三叔并没有出现在她眼前,以至于她想问问林焱怎么样了都不行。
她对着窗户对面门诊大楼里来来往往的医生和病人出了会儿神,将放在一边的七星盏拿过来看。
凹槽内多出来的那块半透明的物质光用肉眼看,质地更靠近那种白色的蜡烛,半透明的,偏白色,但和蜡烛不太一样,这个东西更硬,林淼试着用指甲刮了一下,刮不下来,说明应该不是蜡。
以前她也收过鬼,林长安在的时候同样收过,从没见到七星盏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当然不排除是它常年被放在库房里的缘故——这次究竟是为什么……是哪一个契机、哪一个原因导致凹槽内多了这么块东西的?
林淼思来想去不得解,七星盏在手中翻来覆去几个来回,突然,转到某一个角度时,她眼角一瞥,似乎看见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时针转过下午两点,日头西斜,恰好从对面的一块窗玻璃反射进林淼的病房,恰好照在林淼放腿的位置。
也照亮了她拿在手中的七星盏。
那是一块黑色的东西,在七星盏黑色的表面上沾着,和背景融为一体,分外不显眼,若不是此时光线和角度都恰到好处,林淼是很难发现它的。
她拿指甲刮了一下,上面掉下一些黑色的碎屑,林淼从薄被上捡起碎屑,放在指尖碾开,鼻尖轻轻动了动,依稀闻到一股铁锈味。
似乎是……血迹?
哪来的?
从老宅库房出来,她就把七星盏交给了谢长寒,难道是谢长寒的血?可是她分明没看见谢长寒受伤才对。
林淼做不出皱眉深思的表情,于是歪了下头,无声地表达着疑惑。
……
日头继续西斜,过了下午三点,林淼手边的吊瓶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护士掐着时间进来,帮她把吊针拔了。
拔了针,她的心思立刻活络起来,抓着护士问了一句:“我现在能出去走走么?”
“可以。”护士翻了下她的住院记录,“但你现在指标不好,别走太快、别出汗、别走太远,记得尽早回来。”
“好的好的。”林淼满口答应,顺口多问了一句,“那请问重症病房是在楼上吗?”
听谢长寒说了那个小姑娘的事情后她就有些挂心,趁着能动弹,赶紧上楼想看一看。
重症病房在楼上两层,问清楚地方,林淼离开病房,去不远处坐电梯——因为护士嘱咐她不要走太快,她干脆就偷懒,决定坐电梯上两层楼。
很奇怪,江盈市是个繁华的城市,这家医院又是三甲级别,往日里人来人往,即使是人相对较少的住院部,也几乎不会出现电梯里没人的情况。
电梯到达,门打开,林淼对着空无一人的电梯愣了下,走了进去。
她按下了重症病房所在的楼层按钮,电梯门关闭,随后上升。
一层,两层。
电梯灯明灭了两下,林淼抬头看了一眼。
楼层到了,电梯门却不开,这个狭窄的空间就像是一座特大号的囚笼——或是棺材。
她看了看顶上那盏灯,圆盘型的灯罩,右边有一处剥落了一块,颜色不太一样。除了旧了些,其他看上去一切正常。
林淼抬起手,摸在电梯门上感受着什么,随后用手指顺着门缝画了一道。
阴冷的感觉萦绕在指尖,沁得人心底发寒。
“装神弄鬼的。”林淼低声嘟哝,“你们的头儿都被打的魂飞魄散了,这是准备干嘛?”
欺负住院的小姑娘不成?
说话间,一圈圈无色的涟漪从她掌心荡漾出去,融进空气中,这时,电梯门终于开了,有些昏暗的环境展现在林淼眼前。
四下无人,病房里的病人们像是都在睡觉,护士站也没有人值班。
大厅里的灯没开,全靠没关门的病房和护士站里透出来的一点微弱的灯光与天光照亮大厅,阴影覆盖大半条走廊,尽头处有一丝阳光,反而显得中间一段格外黑暗而深沉。
林淼就在那些黑暗的阴影里,看到了丝丝缕缕冒头的东西。
像烟,又像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