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林淼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因此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只当他是在“要个解释”,便道,“林忘川……姑且叫她林忘川吧,她几次三番和我说‘她就是我’,再者我怀疑她是我的残魂之一,所以就想试试看,如果我的魂魄受伤的话,会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对了,你师叔有信么?”
“有,那以后三天,师叔传了封信回来,说自己没事。”谢长寒的表情很复杂,“可你怎么能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猜测就这样对待自己呢?”
实际上,葛清夕给的回信很是不着调,他在信中洋洋洒洒地吹捧了自己大战“忘川河下第一女魔头”时的英姿,可惜全是“假大空”的溢美之词,打斗时的具体细节一概不提,唯独开篇的“我没事”三个字还有点用处。
谢长寒知道他的套路,越这样写,说明当时的情况越惨烈。
不过,他还是从葛清夕的废话里看出一些信息来——当时,林忘川她的身上分明是起了什么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葛清夕得以喘口气。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想起林淼的“自戕”行为。
“不过我似乎是蒙对了?”林淼并不在意,上回在丰南时她也试过一次,两次都能有点效果,说明答案多半就是她想的那个。
“……重点是对不对吗?”
“难道不是吗?”
林淼回望过去的眼神有种病中的柔软,带着困惑不解的迷惘。
这样的景象极其少见,大多数时间里,她都是沉着冷静的,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坚韧不摧的气场在,这种气场甚至影响到她身边的人,和她相处时都会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以免亵渎。
而现在,因为生病的缘故,她整个人气场软化,就连声线也不似往日清冷,反而带上了鼻音。
如果说平时的她像雪山上亘古不化的积雪,那么此刻就是冬去春来、冰雪消融的春回大地。
天大的火气也被她一眼看没了。
谢长寒有些无奈,揉了揉眉心:“林淼,也许你父亲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是,我想说,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亲人,这几天你的弟弟妹妹一有空就跑过来看你,还帮着找了不少救你的法子……所以,还是要好好保重自己,别让……关心你的人难过。”
“我知道啊。可是,”林淼笑了笑,轻声道,“我才是姐姐啊。既然我是姐姐,就要保护好他们,而不是为了什么‘保重自己’的理由,让他们生活在危险之中,不是么?”
谢长寒一怔——他好像还真没从这个角度考虑过。
“你想啊,林忘川如果真是我的残魂,那她的目标就是我,从之前的事情也可以看出来,她在对江盈的人下手,而江盈是我林家的地盘,无论是林焱、林垚,或是那些和我不太走动的林家旁支子弟,谁都不可能独善其身。
“而现在,至少我掌握了一种对付她的办法。
“这是我的底牌。”
林淼微微笑着,眼底有光。
大抵,内心坚定之人,都是既伟大又可敬的存在。
谢长寒被那目光看得心头一动,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坐不住了,匆忙站起来就往门口跑:“我煮了粥,防着你什么时候起来能喝……我去看看,别煮过头了。”
那背影看着像是落荒而逃。
林淼不知为何想笑,生病的时候不愿考虑太多,想笑就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她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林长安的照片仍然挂在同样的位置,林淼昏睡两星期,那照片前早已没有了每日氤氲不断的线香青烟。
黑白的照片因此线条分明。
“爸爸……”她无声地喊。
自他走后,她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厨房传来的粥味了。
若能够表达悲伤,她几乎想要落泪。
作者有话要说: 生病正好谈恋爱(
第58章
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是久违了——三叔三婶都很忙,她又坚持独自居住,没多少时间过来看她;而林焱和林垚都比她年纪更小,比起依靠,她更多的是作为姐姐想要照顾他们的心情。
闭上微微酸胀的双眼,林淼靠在床头,任由眩晕感将自己淹没。
虽然这么闭上眼头重脚轻的感觉会被放大,但是她却难得很安心。
不一会儿,谢长寒端了碗白粥加一叠小菜进来,放在她床头,轻声道:“林淼?醒醒,吃点东西。”
林淼这才睁开眼,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她眼角已经出了圈血丝,无声地表达着身体上的疲惫。
看见她这个样子,谢长寒眼神闪烁了一下,小心地将她扶起来,将粥放在她被子上。
粥有些烫,粥碗对于现在的林淼而言还非常重,她喝粥的动作十分谨慎,生怕不小心把粥洒了。
直到病了才能体会到独居的坏处,要不是有谢长寒在,林淼连这么简单的一顿饭都吃不上。
原本她还能喊灰灰出来帮忙,但现在……
“你醒了就好,前几天连药汤都灌不下去。”谢长寒笑道,“你先吃着,我帮你去熬。”
林淼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药汤?”
“对,”谢长寒略一点头,“这回你魂魄受损,寻常的药无用,我找了神农谷的人讨了张方子来。你先喝,我去熬。”
他匆匆去了厨房,林淼怔愣片刻,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
神农谷是个很神出鬼没的门派,据说他们药到病除,但凡有一口气在也能将人救回来,当然,想要找到他们是很难的,找到之后的诊金也不会便宜到哪里去。
谢长寒说得很轻描淡写,但应该……替她奔波了不少。
这样一来,身上的某种禁制未去,力量用不出来的事情她都不好意思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