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她性子冷,这会儿应该感激涕零哭哭啼啼地说自己无以为报了。
药要煎一小时,正好够林淼消化完刚喝下肚的粥,小憩片刻。照旧是谢长寒替她端到屋里,放在床头看她自己喝。
凭他们俩的关系,喂药有些过于亲密了,再加上林淼动作小心些还是能拿得住碗的,她自己也不喜欢像个废人一样躺着,因此每日如此,无论是做饭或是煎药,谢长寒做完之后,都只在旁边默默看着她吃完。
二人也始终未觉得有何不妥。
只是今天,还是有些地方不太一样。
林淼睁眼后,这才注意到谢长寒端着药碗的手,奇道:“你的手怎么了?”
她身上的力量用不出来,眼力倒是比林垚那个小妮子毒辣得多,一眼便看出那简单缠绕的绷带之下,有缕缕黑气从里头冒出来。
这股黑气不是阴气,但看上去也不太像什么好东西。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稍稍凑近,依稀闻到一股焦糊味。
“你……”那一瞬间,林淼脑海中闪现过无数可能,又被她一一否决,最后道,“……是被天雷劈了吗?”
第60章
天雷……她还真有创意。
谢长寒笑了笑,手从林淼手心抽了出来:“不是,没什么事,过几天就好了。喝你的药。”
“真的?”林淼一脸狐疑,接过了药碗。
“要是当成假的能帮你把这碗药喝下去,那你就当我是骗你的。”谢长寒不着痕迹地将手收回到衣袖中,背着手看着她满脸纠结地把那碗黑乎乎的汤药灌了下去。
即使已经喝过好一阵汤药了,她仍然没法习惯这股味道。汤药一碗下肚,热意从胃部沿着五脏六腑全身经络走过一周,全身跟汗蒸一样出一层薄汗,这时候,倦意就会涌上来,林淼一般会顺势小睡一会儿。
“对了,”见她将最后一口药喝下,谢长寒突然想起件事,“你有没有觉得……你家厕所有点奇怪?”
“嗯?没有。”林淼将倒空的碗还给他,“怎么了吗?”
谢长寒摇摇头:“没事,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但看不出究竟是哪儿……算了,不说这个,我去洗碗,你想睡就睡一会儿吧。”
“诶等等,我想起来了。”林淼虚着眼打了个不明显的呵欠,“之前镜子里有……”她将那个镜鬼的事说了一遍,随后又道,“家里布置过阵法,一般的鬼进不来,那个镜子倒是我疏忽了,原本以为在家范围内有阵法的话,镜子应该也在范围中,我倒是没想过它们能让镜子连通到另一个世界……不过我事后已经在镜子外面画过符了,应该没事。”
“镜子吗……”
他视线在房中一扫,屋内衣橱组合柜,一张床,外加一张祭奠林长安的香台,除此以外没有更多东西,谢长寒这些天一直在厨房里忙活,可以确定厨房里也没有镜子,也许厕所洗脸池上方那一块就是林淼家里唯一的镜子了。
他再转眼,发现林淼已经眯起眼昏昏欲睡,额上明显出了层汗,不由得莞尔,替她掖好被角,带上门走了出去。
他关上门后,乔治从阳台走进来,站在窗外天光和室内阴暗的交界上,意味不明地“喵”了一声。
谢长寒转头就去了厕所,打开灯。
镜面十分寻常,周围也没有任何东西,他将手伸出去,在镜子四边摸索了一番。
摸到某个位置时手顿住,掌心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的力量波动,他摸遍四周,共发现了三处类似的波动,想来是林淼之前画符的位置。
然而神奇的是,见过林淼画过那么多符,他却没有感觉到熟悉的符文波动,只剩一点残留而已。
“这里似乎发生过什么……而且连林淼都不知情。”谢长寒想,如果林淼知情,应该不至于防范如此松懈,并且刚才半个字都没提起。
可他想要看清楚这里的力量波动痕迹,必须借助一些别的道具,显然这会儿他身上不可能带着。
林淼休息了,他倒是没什么事要做,出去置办些东西正好,不然留那么个安全隐患在这里,林淼还没完全恢复,他不放心。
谁料,他正打算出门,手机响了。
“喂?……什么,又?……好,我知道了,嗯我……”他视线朝那扇紧闭的卧室门瞥了一眼,“我马上就来,嗯,好的。”
放下电话,谢长寒叹了口气,为以防万一,他临时留了道符在镜前,便出门了。
这事还要说到他们去丰南之前,当时谢长寒追踪到那所大学,在工地上发现了异常的阴气,这才会在当夜燃烧纸钱告慰阴灵。而等他们从丰南回来后,狈鼠精死后成的鬼被鬼差带走,他本以为此事告一段落了,没曾想有位师叔的老客户找不到葛清夕,辗转托到他这里,请他去那工地上做法。
谢长寒过去以后,发现原先十分平静却无处不在的阴气发生了变化,变得躁动不安,然而,依旧没能发现任何一名死者的冤魂。
没鬼有没鬼的做法,一般是找出阴气莫名扩散的来源解决掉,阴气自然散去,只可惜那片地的阴气很怪,源头并不容易找到,那位老客户又催得急,谢长寒便替他请了尊法器,镇在工地中。
当时说的是,“此事有蹊跷,先不要急着开工,观察一阵再议”。
后来林淼出事,他无心再管,倒是忘了回头问问情况,现在那位客户打电话来,说是又出事了。帮人帮到底,谢长寒只好先行往那废弃大学的方向赶去。
他一离开,林淼家安静得如同死地,乔治在地板上蹲下,甩了甩尾巴,一双猫眼紧盯着对面的衣橱。
咚!
不知过了多久,柜子突然发出一声闷响。乔治炸了毛,迅速站起,看着衣橱的表情很凝重。
虽说,一只猫露出“凝重”的表情,这本身听上去就很奇怪,可它的的确确发生了——乔治盯着衣橱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衡量着什么,就像猎豹在埋伏猎物时做的那样,一面观察,一面思考。
它试着朝前走了两步,衣橱那边没再发出什么动静,乔治焦躁地追着自己尾巴的原地转了一圈,又蹲下了,眼睛仍是盯着衣橱的方向。
咚!咚咚!咚咚咚咚!
短暂沉默后,衣橱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柜门一声接一声地响,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将要破门而出似的。
乔治刚刚顺下来的猫毛再一次炸起,严肃的猫脸上闪过狠厉之色,凶狠地“喵”了一声,毛绒绒的后腿一蹬地,高高跃起,一爪子拍在柜门上。
“喵!”
“……乔治?”睡得正沉的林淼被这股动静惊醒,睁开眼坐了起来,看着刚从柜门上滑下来的“一摊”黑猫,奇道,“你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