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沂看着楚锦瑶的神色,也渐渐收敛了轻佻,温柔又认真地捧住她的脸,缓慢靠近,直到两人呼吸相闻,眼睫毛几乎要触碰在一起。
楚锦瑶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秦沂看着楚锦瑶这个紧张的模样,不觉一笑:“放心,不会有其他人的。”
“你骗我。”
“真的。”秦沂说,“东宫位置微妙,不适合和朝臣结下更深的关系。何况不患寡而患不均,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我总不可能把所有大臣的女儿都挑一个进来。所以,我一个都不打算要。”
“那宫女呢?宫里的女子也是从民间层层选拔的清白良家女,其中不乏貌美多才的,她们呢?”
秦沂高傲无比,但又理所应当地露出一个不屑的眼神:“本太子爷看不上。”
楚锦瑶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两个人的距离本来就近,美人展颜一笑,整张芙蓉面都因此活色生香起来。秦沂顺从自己的心思,俯身探向那张嫣红的樱唇。楚锦瑶本以为这个吻会像之前那样浅尝辄止,然而没想到秦沂这次不打算轻轻放过,吻逐渐加深,楚锦瑶如同海浪里的小舟,完全失控,随波逐流,腰身渐渐往后仰,最后深深陷入大红锦被中。
楚锦瑶感觉到秦沂的手探向她的衣襟,楚锦瑶脑子一惊,立马清醒过来:“殿下,不行!”
这种时候被喊停绝对不是件高兴的事,秦沂一双眼睛黑沉沉地看向她,楚锦瑶脸颊爆红,细细地说:“殿下,你忘了,我小日子来了!”
作为一对婚后夫妻生活非常和谐的新婚夫妇,秦沂当然知道楚锦瑶哪几天来,一共持续几天。记性甚好的太子殿下皱起眉:“怎么是今天?”
“我也不知道,这次提早了。”
秦沂深深叹气,他都已经完全被挑起了,结果却不行。楚锦瑶又是尴尬又是好笑:“这又不能怨我。殿下……”
楚锦瑶伸手去摇秦沂的袖子,秦沂对自己的这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大宝贝没辙,只能压抑着自己,伸手给楚锦瑶盖被子,并把她的两只胳膊都放到被子里去:“先给你记着,下次一起讨回来。”
楚锦瑶被塞回被子里,几乎只露出一双眼睛:“那你不生气了?我今日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没办法嘛,我又不能和你直说。”
秦沂却反常地笑了笑,没有像往常那样对楚锦瑶有求必应,而是说:“一码归一码,你和我耍小聪明没关系,但是有些界限却不能过。这次都敢装病来吓我,下次呢,你还想做什么?”
“我……”
“嗯?”
“好嘛,是我错了。”
“知道错就好。今天的事少不了玲珑吧,按宫规罚她三月月俸,念她还要跟在你身边当差,杖责就先留着,日后若敢再犯,一起领了。”
玲珑一直守在外面,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立刻进门,远远跪着领罚。楚锦瑶听到后面很是着急,她想从被子里出来,又被秦沂一只手按了回去。
“殿下,是我做的事情,你罚她做什么?”
秦沂从容自若,戏谑地看着楚锦瑶:“你不是病了吗,主子受寒,伺候的人不该受罚吗?”
“不是这样……”
不等楚锦瑶说完,玲珑立刻磕了头,一口把惩罚应下:“殿下教训的是,奴婢领罚。”
楚锦瑶还要再说,玲珑却悄悄对楚锦瑶摇头,她对楚锦瑶做了个口型,然后就合门退下了。
等玲珑走后,秦沂眸光淡淡地看着楚锦瑶,虽然一句话没说,但是楚锦瑶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装病这种事只此一次,不许再来。秦沂不舍得罚楚锦瑶,但是下面的奴婢却一个都逃不掉。
楚锦瑶躺在被子里,她看着秦沂,真是深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折腾不出他的掌心。秦沂又给楚锦瑶掖了掖被角,说:“不要乱想了,好好睡吧。”
楚锦瑶无意识应了一声,紧接着她猛地反应过来,秦沂刚刚和她挑起了火气,他让自己睡觉,那他去哪儿?
都不等楚锦瑶反应,她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动作。楚锦瑶的手蹭地抓住秦沂的手臂,动作之麻利利索简直让人惊叹:“你要去哪儿?”
“我不出去。”秦沂无奈地把楚锦瑶的手扒下来,塞回被子里,“你安心睡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楚锦瑶看着秦沂的动作,发现他确实没有出去的意思,这才安心地躺回锦被中。“殿下,你……早点睡。”
楚锦瑶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省略了中间的那部分话。秦沂没好气地看着她,好在楚锦瑶闹了一晚上,已经累了。演装病不是轻省活,她演技不好惨被当场拆穿,之后还和秦沂说了许久的话,一旦安静下来,她很快就睡着了。
秦沂就这样看着楚锦瑶慢慢沉静下去,最后陷入梦乡。
其实秦沂方才说的话,一半都是鬼话。若是害怕从大臣家里挑女儿会导致前朝失衡,那宫里这么多妃子哪儿来的?臣子再势大也是臣,从大臣家选妃只会让他们感恩,并且为了自己的利益越发卖力地做事。君王之道在于平衡,平衡后宫,本来就是必备的生存之技。
可是秦沂答应楚锦瑶“不会有其他人”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是真心的。
楚锦瑶被哄过去了,如今安心入眠。可是秦沂骗不过他自己,秦沂在心里一遍遍问,为什么?
这个问题,从他当初请赐婚圣旨,到新婚之夜陪楚锦瑶谈心,再到今天纵容楚锦瑶用装病骗他,秦沂其实一直在想。他在帝国最精密、最严苛的教育模式中长大,他对臣子狠得下心,对自己越发狠,二十年来,他从不吝于逼问自己,挑出自己内心里的懒惰、犹豫和侥幸,把这些阴暗缠绵的烂肉从他的骨血里剔除,然后以一身钢筋铁骨大步往前走。
许多年前太傅就说过,皇太子秦沂天生机警,不只读书一点就通,骑马射箭这些运动上比别人学得快,就连人心,也能在电光火石中飞快地感应到。他都能算得到朝堂那些人精的心思,岂会这么久都看不懂自己的心。
他真的想不明白答案吗?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他由着楚锦瑶一步步靠近他,却每次在楚锦瑶问起为什么的时候,自欺欺人地回避。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沼泽也越陷越深,星星之火在他的纵容下终于壮大成燎原之势,直到今日,秦沂猛然意识到,他似乎连自欺欺人也做不到了。
现在,秦沂在暖黄色的烛光中看着楚锦瑶的睡颜,她肌肤瓷白如玉,眉眼浓丽,菱唇嫣红,简直就是一副精心调色的仕女美人图。
哪有那么多例外呢,所有的例外,不过是因为这个人特殊罢了。第一次为一个人破例的时候其实就应该警惕了,可是秦沂不忍心,等他终于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兵败如山,溃不成军。
但凡感情,等察觉到的时候,都已经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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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楚锦瑶醒来时,秦沂已经不在了。
身边还有他的余温,楚锦瑶指尖抚到这微微的热度,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
小齐后逼她纳妾,她大可以虚与委蛇;东宫的宫人暗地里不服她,她也可以慢慢收服,可是如果她的丈夫不站在她这一边,那她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纳妾,掌宫,驭下,这些诚然考验主母的霹雳手段,可是最重要的,还是男主子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