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房间内的空调开得很足很暖和,但这里是共用的活动大厅,经常人来人往,每次有人进来总会带些凉风进来。
戚芳脸上的笑意止不住,她颤抖着手在兜里摸了一会才掏出一颗糖果,慢慢的解开糖纸伸胳膊。
君戏九会意的蹲下身张嘴含住那颗糖,他半眯起眼,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道:“唔嗯,好甜,超好吃。”
戚芳想揉一下他的脑门,突然又想到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很讨厌被摸头,伸到中途的时候又打算收回去。
君戏九稍微低头往前凑了下,戚芳忍不住笑出声,把手搭在他的脑袋上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能在最后要走的时候还能遇到你这么好的孩子,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就在这一两天了。
君戏九只是微笑没说什么。
他可看出来戚芳的死期已经将近,满身的死气已经浓郁的溢散出来了,大限也就在这几个小时后。
“我们回去写信吧。”戚芳是在大厅等君戏九。
君戏九推着戚芳的轮椅往她的房间走去。
戚芳的信是写给她已经逝去的丈夫的,他们约定好了在结婚的那天,每年都要互相给对方写一封信。
去年戚芳的身体还算很好,眼睛有些看不清,不过还可以自己摸索着写字,今年她身体一下子就衰败了实在是拿不动笔,才想着让人代劳,不过是君戏九的话,她很乐意。
君戏九执笔,听着老人说一段就停歇下来休息会,他也没有不耐烦,耐心的等她休息好了后再继续书写。
断断续续一个小时后才写完,戚芳把一串钥匙从手腕上解下来递给君戏九:“把信放进去床头那个梳妆匣里。”
君戏九打开那个匣子,里面已经装了十几封信了。
“您有什么愿望?”
戚芳没想到君戏九会问这个,她思考了下说道:“能带我出去看看么?”她不愿意在医院中躺着度过人生最后的时光,只是冬天来临了,看护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也不让她出去。
君戏九很痛快的点头:“好。”他走的时候把那个匣子里的信也全部带着,只是戚芳正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没看到。
乐健养生会所可以说是为有钱人服务的,内部的各项设施都做的很好,还专门建造了一个迷你的公园,供那些老人在天气好的时候散步,或者夏天乘凉用。
戚芳脸上带着一丝雀跃和欣喜,她自入冬以来,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过了,好心情的道:“嗯,我记得院子里有一颗冬梅,也不知道开花了没,我们去看看吧。”
君戏九这几天帮很多人跑过腿,对这里的路线很熟,他推着戚芳走出去,一路上经过遇到的看护人员,都像是没看到他们一般视而不见。
“哎,可惜没有开花。”戚芳有些失落。
梅花开放期在阳历二至三月,离花期还有十几天的时间。
君戏九开口道:“花开了,在另外一边。”他绕到梅树的另外一边,手指搭在一根含着花苞的梅枝上,催动灵力,花苞开始飞速的生长,很快就绽放出饱满的花朵。
他折断那小支梅花,把它递给戚芳:“您看,花开了。”
戚芳接过梅枝凑在鼻端下嗅了下:“真香啊。”她的耳边似乎又回想起那道清润又带着羞涩的声音。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戚芳使劲的眨了下眼睛,她突然看到自己的丈夫正像自己在招手:“老头子!”为了确认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她无意识的站起身,朝着那边快步走去。
君戏九看着坐在轮椅上闭目含笑的老妇人,转眼又看向不远处那位正处在最美好年纪的小姑娘和一位青年相拥而笑。
戚芳,就在刚才离世了。
“我来接你了。”
“你来接我了。”
戚芳和苏明怔了下,又默契的笑起来。
虽然他们没有相约到白首,但也做到了海枯石烂,不负彼此一片深情。
此生无悔。
君戏九从戚芳手里把那支梅花轻轻取下来,连带着那些信走过去。苏明向君戏九微微颔首表示感谢,他之前一直在三川途奈何桥那边等戚芳,是君戏九诉说了情况把他带过来的。
戚芳有些诧异,不过并没有太过震惊。
他们两个很默契的像是在交换誓言一般,一人接过那叠封迟来的信亲手交付出去,一人为她插戴上那朵红梅。
两个人浅浅的鞠了一躬:“谢谢你。”
君戏九避开身,没说什么,只是注视着他们两人手牵着手,最后身影消失在阴路上。
戚芳无子女,她死后立下了遗嘱,财产捐赠给扶助孤寡老人的慈善机构。
因为这突发的事情,君戏九没能满足麻生的愿望打麻将,不过麻生也不没有不高兴,君戏九给他介绍了一个开智却还没有化形的妖怪组织,他到了那里可以愉快的每日搓麻。
“阿爸,你回来了,笑的这么开心,遇到好事情了?”
君戏九笑了下:“嗯。”
遇到了一段美好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