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含章意志坚定非常人可比,不能单以媚术改变容颜,你挑一张面具戴上,言谈举止照着面具所需要表现出来的身份,可保万无一失。”苻卿书一语毕,兰薰奉了一个朱漆托盘来到林缃绮面前。
托盘一边有两张女子画像,另一边则是两颗拇指粗的铜丸。
铜丸里想必是装着面具,画像是给她挑选要什么面具的。林缃绮看了看,两张画像一张英气逼人肖似男子,一张柔美纤弱,林缃绮手指指向柔美的那一张。
“你确定?”兰薰关切地提醒,“顾含章厌憎女色,这么纤弱的女子只怕更近不了他。”
“确定。”林缃绮坚定道。她此行的目的不仅是接近顾含章,而是改变顾含章的异癖,使顾含章对温柔似水的女人不再讨厌。
4.低眉浅笑最销魂
林缃绮在看到顾含章时,忽然间就有几分明白,顾含章为何不近女色了。
美!真美!
男人美到顾含章这个地步,女人在他眼里基本就是一个又一个骷髅了。
林缃绮在相府门外看到顾含章时,顾含章正在与一官员说话。
那官员长得五大三粗,浓眉阔嘴,古铜色肌肤,看面相,定是声若洪钟之人,可与顾含章说话时,却软语温柔,未敢高一个调子。
顾含章穿着一件袖口领口滚边绣白色云纹的绯色锦袍,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目,秀眉入鬓,眼角挑起的弧度很漂亮,嘴唇薄而嫩,一绺发丝贴在脸侧,弯弯绕绕甚是勾人。
林缃绮看到,在相府门口走过的女子都停了下来,目露饿狼一样的凶光。
顾含章与那官员只说了三两句话,一盎茶工夫不到,相府门前的道路便出现了拥堵现象。
顾含章若非有畏色异癖,只怕已给女人吃得尸骨无存了。
林缃绮在那官员上马离开后怯怯地走过去,在离顾含章五六步远时停下脚步,细声问道:“相爷,我爹生病了来不了,我替他送鱼过来,不知要交给谁?”
说话时,她高举起手里草绳系着的活蹦乱跳的鱼给顾含章看。
顾含章的目光朝林缃绮扫过来,林缃绮镇定地站着,她挑了秀美纤柔的面具,却没打算初照面便被顾含章赶走。此刻她头上戴着遮阳竹笠,竹笠垂着青布围脸兜,她不仰头面对面之人也看不见她的眉目,身上则穿着渔家女惯穿的蓝底白碎花粗布短襦。
“顾典。”顾含章朝大门招手。一个头戴六角黑帽的下人装束模样的人应声跑了过来,顾含章一指林缃绮:“带她去灶房,让顾风收鱼。”
“多谢相爷。”林缃绮躬身软声道谢。
顾含章一言不发转身进府。
顾府灶房清一色男人,林缃绮把鱼交给灶房管事顾风后,数了数手里卖鱼的十个铜板,可怜巴巴道:“顾管事,我爹生病了,家里没有银子买药,能不能让我在相府帮厨赚几个铜板?”
“小姑娘家不懂世事。”顾风笑着摇头,“高门大户哪是你想帮厨就能帮的,没有签卖身契可不行,而相府,你一个女孩子就是想卖身为奴也不行,相府不留女婢,阖府只有老夫人一个女性。”
“我做得一手好鱼,求顾管事垂怜。”林缃绮摘掉帽子凄凄看顾风,乌黑的眸子水汽弥漫,无泪比有泪更含悲。
苻卿书都为之迷惑,顾风一个普通管事哪抵得住?他从迷糊中回神时,林缃绮已做出一道鲜香四溢的粉蒸鱼。
罢了,鱼都做出来了,老夫人天天为老爷不近女色发愁,不妨把鱼献上试一试。
顾风招来二门服侍的小厮端走鱼。
林缃绮静静等着,阆寰阁的信息人脉很充足,她可以扮成各种身份接近顾含章,这是她研究过所有资料后觉得最能留在顾府,留在顾含章身边的身份。
——顾含章喜欢吃鱼,无鱼不欢。
这道粉蒸鱼是她由阆寰阁安排着向很多名厨学习后,融合贯通自创的菜品,鱼皮酥脆,鱼肉鲜嫩,鱼汁清爽,卖相犹如锦缎妍丽,气味像花朵似芳香。
粉蒸鱼端上去一刻钟后,二门小厮飞快地跑过来,满面红光。
“刚才那道鱼谁做的,相爷有赏。”
顾含章赏下一块约一两的碎银,并发了话:晚膳时还要吃这道鱼。
“太好了。”顾风高兴地拍掌,对林缃绮道:“你稍等,我去禀告老夫人,由老夫人把你留下来。”
林缃绮得到顾老夫人的接见。
“好丫头,真标致,我去和章儿说,你就留下来吧。”顾老夫人像看宝物一样看林缃绮。
顾老夫人为迁就儿子的怪僻,身居锦绣膏梁,却不敢用女婢服侍,因她的院子有婢子母子见面分外不便,后来还是皇帝倚重顾含章,赐了八个太监给顾老夫人,顾老夫人才免于事事亲力亲为。
可怜天下慈母心,想到自己母亲阴阳两隔再也看不到了,林缃绮只觉眼眶酸涩,泪水忍不住滚下。
顾老夫人也是欷歔不已,拉了林缃绮近前搂进怀里,轻轻地抚拍她背部。
顾老夫人胸脯温暖柔软,身上有与她母亲一样清雅怡人的芳香。
林缃绮心中浮起一个念头,哪怕不是为完成任务,她也要帮顾老夫人达成抱孙子的心愿,治好顾含章不近女色的毛病。
接下来几日,顾含章每餐都交待上粉蒸鱼,这日下午,林缃绮在做鱼时状若无意地对顾风道:“吃鱼时如果听着渔家小调,感觉到的鱼的味道更香浓。”
吃菜时听着小调能别有滋味,顾含章在听了贴身小厮顾岩的禀报后,微一迟顿,道:“把那渔娘招到膳厅外唱小调。”
林缃绮不是要唱小调,她是要吹小调,用笛子吹小调。
相府里就有笛子,但是,那笛子是顾含章的。
顾含章不给女人近身,一应物品当然也不给女人用。
顾岩飞快地跑出府到乐铺买了笛子回来。
林缃绮用手掂摸了摸笛子,对着膳厅里面的顾含章轻摇了摇头道:“相爷,不吹亦罢,小女子怕吹了,相爷连饭都吃不下。”
“何故?”顾含章这次正面答了林缃绮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