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笑冷笑一声，大声说道：“臣有铁证！”

四个大字掷地有声，震得张奉先后面的话都消失不见了。

崇祯再次哦了一声，双目微微一闪，常笑敢这么说，那一定就是有了铁证无疑的，常笑分明是要陷害张家，崇祯心里明镜一般，一晚上的时间究竟哪里来的铁证？崇祯很好奇，但也很放心，常笑办事一向是有谱的，崇祯的身子坐回龙椅之内，道：“呈上来！”

张奉先脸色已经变得黑透了，咬着一口带着血丝的钢牙，颌下的胡须拼命地颤抖着，常笑不但活活剐了他的儿子，还要将张家陷入死地之中，实在是太过歹毒了，现在要不是在朝堂上，他肯定能将常笑生生撕碎了。

张奉先不认为常笑有什么铁证，因为他们张家行事一向谨慎小心，不然也不可能屹立数百年不倒，别的事情或许会有些纰漏，但在这假传圣旨上他们完全不怕，因为那圣旨本就是真的，他们张家除了逼迫崇祯外，根本不曾做过其他的事情。也没必要去做。

“常笑，你若是拿不出铁证来，我张家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常笑随意一笑，招来一个小太监低声数句，那小太监看了眼崇祯，崇祯微微点头，随即小太监便出去了。

此时百官都忘记他们要弹劾常笑，要斗死常笑的事情了，本来计划好的步骤现在被常笑倒咬一口给完全打乱了，最重要的不是常笑倒咬一口，还是崇祯竟然也变得这么无耻是他们始料未及的了，他们一时之间也有些迷糊，脑子有些乱，暂时没有找到更好的攻击常笑的办法，另外也是好奇常笑究竟有什么铁证，是以一时间整个大殿上除了张奉先的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再无其他的声响了。

不多时，殿外传来吱吱哑哑的声响，这声音就像是囚车的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果然，一辆木质的推车出现在大殿之上，推车被布盖着，上面露出一颗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脑袋来，张奉先一看到这颗脑袋，身子便是一颤，几乎哭出声来，惨叫道：“我儿，你可还活着？”

那脑袋听到这声呼唤微微一颤，一双目光涣散的眼睛缓缓张开，这眼神之中已经没了什么灵性，看什么都是木木的感觉。

张奉先激动不已，昨夜他散朝之后得知噩耗，也曾带人去抢自家儿子的尸体，但是常家家丁何其了得，相比起来，他们张家的家丁就是一群酒囊饭袋，常府的胡同都没进去就被活活打了出来，为此张奉先的婆娘都上吊了，要不是救的及时，又要填进一口人命去。

张奉先抢步上前，颤抖的手抓住围住囚车的布幔，用力一扯，布幔飞舞，随即脸色惨白的张奉先噔噔噔倒退数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三百七十七章铁证如山风云骤变

中午时分，早朝散了，每一个从宫中出来的官员都失魂落魄的，脸色更是惨白，一个个就像是冥域之中钻出来的无神鬼怪一般！

今天早朝上见到的情形，这些身居高位的朝官们从未曾见过，听闻昨天那些在常笑家门口闹事的被这些朝官们当成是马前卒的官员们倒是见识过，甚至见识得非常的彻底，连吃带喝的！

一众身居高位的朝官们不是见不得血，做到他们这种位置上的，说好听一点是心志坚毅，说不好听一点，每一个手上都沾满了鲜血，不过他们从未见过，一个人身子都变成那样了竟然还能够吊住一口气不死，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人竟然还能够条理清晰的说出张家谋逆蓄养私兵，等等言语来，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

张公子几乎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出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来，最关键的是，张公子没有说一句谎话，说的全都是有理有据的。

其实张公子未曾说一句关于假传圣旨的事情，所说的都是张家这几十年来所做的‘生意’，所谓生意，就是卖铁卖粮甚至卖兵器给皇太极，给倭寇，张家甚至还曾鼓捣了两门大炮卖给皇太极，得了天大的好处。

这就是通敌大罪了，后面还有许多零散的事情，什么涉及到先帝之死的红丸案，等等等等，没一件说出来都是触目惊心，张家在大明朝堂上混了二百多年，这样的大怪物，虽然看上去不如阁老之类的风光，但实际上这怪物每一个毛孔之中都流出来脏臭的脓血，怎么可能没有做过什么肮脏事？反过来说，不做些一本万利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支撑张家偌大的开销。

这些事情有不少底下的官员朝臣们都是心知肚明的，只不过是心中有数罢了，真的如现在这般，叫张家的子孙在朝堂上一桩桩一件件的说出来，还是充满了震撼力。

张公子没有说谎，这是朝臣们都知道的，心中明镜也似，就是张奉先自己都无法否认，因为张公子叙述的实在是太详细了，基本上将来龙去脉全都说清楚了，这确实是铁证，听完这些之后，已经没有那个朝臣再敢去计较常笑撕圣旨，杀传旨宦官的事情了。

都在朝堂上混，朝堂上自有朝堂上的规矩，他们不是生活在真空里，怎么可能不和张家这样的大家大族有所交往？能够不沾上荤腥？

张家身上的罪过基本上可以安排上一个抄家灭族的大罪了，这个时候再去揪着常笑，说不定常笑便将他也揪进这一桩大祸之中，这个时候，还是老实的眯着吧！谁都看到了，崇祯最开始的脸色还好，明摆着还是在演戏的神情，但是听到中间的时候，便已经通红似血了。

别的崇祯能忍，就是卖兵器粮食给皇太极他忍不了，要知道他崇祯每天忧心忡忡的，四处补窟窿疲若奔命一般，眼瞅着大明江山越来越破烂，没想到自己手下的侯爷竟然在背后大发横财，吃着朝廷的穿着朝廷的，最后在朝廷背后捅刀子，这样的事情，崇祯断断不能忍！

崇祯耐着性子听到了七成，便再也听不下去了，直接下旨，抄家灭门，审都不用审了！

因为事实太清楚了，张奉先都已经傻了，坐在地上浑身筛糠般的抖动着，一句辩驳的话语都说不出来，最后呕着血就说出两句话来。

一句话是畜牲，骂的是给张家带来灭门之祸的自己的儿子，还有一句话就是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这自然是对常笑说的。

随即张奉先便喷出一口心血来，活活气死。不得不说这样的死法被眼瞅着抄家灭族要强上太多。正所谓早死早超生么。

常笑大度的直接帮其超度，收了张奉先的神魂珠子，做鬼的机会都不给他！

早朝散了，一众官员纷纷退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百官们经此一役都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常笑比崇祯可怕，看着那还跳动着的心脏，还在不停地抽吸空气的肺叶，听着人肚子里面传来的种种异响，他们就知道，从今之后，再也不要招惹常笑了，宁可得罪崇祯也不要招惹常笑。

毕竟崇祯就算是今天耍了一把无赖，但总体上还是讲道理的，但是这个常笑不但是无赖还不讲道理，并且不按照事情的正常顺序办事，这样的人物永远都是最难缠的，因为正常的思维永远无法揣测到常笑的心中所想！

按道理来讲，正常情况下应该是经人举报后，然后开始审讯，但是对于常笑来说，完全反过来了，先拷问，问出什么罪名就是什么罪名，这样的手段，放在朝堂上任何一个官员身上都好使，谁能没有点龌龊事儿？

他们现在只希望，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扩散了，张家已经没得救了，千万不要连累自己将自己卷进漩涡之中才好。

至于常笑，还是算了吧，我们就看着，等着老天爷收了这个妖孽吧！

常笑毫不例外的被崇祯留下了。

君臣相隔十余日再见，气氛却没了以往的融洽，有些尴尬。

崇祯最先笑道：“常爱卿，此番冥域之行，那蛇果可曾找到？”

既然圣旨已经定性为假的了，大家彼此便没必要再提这些了，常笑淡淡的道：“皇上，咱们上了艾伦的当了，他带我去冥域根本就不是找寻什么蛇果，而是要去救他的父亲！”

崇祯虽然对蛇果没有报太多的希望，但听到常笑之言，也未免有些失望。

但崇祯依旧不死心开口询问冥域之行的所见所闻。

常笑基本上是崇祯问一句他答一句，崇祯问了数件，随后御书房之内便沉静下来，甚至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常笑略站少许，便请退告辞，崇祯也没有说出什么来，崇祯此刻心中也有些微怒意，朕堂堂一国天子，已经这般对常笑示好，常笑竟然还这样拿捏作态实在不该！

对于皇帝来说，受惯了群臣们雷霆雨露莫非天恩的奉承，自己稍微放低子姿态便觉得是对臣下难得的恩惠施舍了，崇祯连常笑杀了传旨宦官撕了圣旨这样的大逆不道的事情都没有和他计较，在崇祯眼里这就已经足以弥补没受到半点损害的常笑了，常笑不说感激涕零也应该不计较这件事情才对。

常笑转身离开，心中也微微一松，他不过是作态一下而已，叫崇祯知道自己的不满，这样才显得君臣还没有完全离心，暂时的彼此交恶其实反倒是一件好事！要是他常笑脸上看不到一丝怨尤，恐怕崇祯心中也要合计一下，常笑是不是面不和心了！

只要崇祯不来对付他，那么在这京师之内他便没什么可怕的，就算崇祯来对付他，常笑只要能够逃出京市，那么也完全可以靠着拜龙教组织起一方势力来，即便暂时还不能争霸皇权，但也足以自保，伺机待发了。

但当常笑刚刚走到大门口要离开皇宫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捧着一份带血的奏折玩命般的急急跑来。

“八百里急报，李自成攻破宣府！”

什么？

崇祯和常笑俱是面色一变，这李自成打了鸡血不成？怎么可能突然攻破宣府？